我走入这民族里,使我的眼睛长开着:我之不羡慕他们的道德,他们是不原谅我的。 他们咬啮我,因为我向他们说:只有小气民族才需要小道德,──而我也不甚了然为何小民族是必需的! 在这儿我仍然好像一双雄鸡,在不熟识的庭院里,为群母鸡所啄,但我不因此于母鸡们不善。 我待它们甚客气,如待遇一般底小周折;向小事物露锋芒,在我以为那是刺猬的智慧而已。 他们都谈起我,当其夜里坐在火炉边,──他们都谈我,但没有人──想起我! 这是我体会到的新底寂静:他们在我身边的喧嚷,在我的思想上加了一层外衣。 他们彼此喧嚷:“这黑云将于我们怎样呢?留心呀,防它散给我们以瘟疫!” 最近有一妇人抓去了走向我的一个小孩,并且喊 道:“将小孩大家都带回去吧!这种眼睛会烧焦小孩的 灵魂呀。” 我说话时,他们便咳嗽:他们以为咳嗽是大风的抵抗──他们猜不到我的快乐之狂吹! “我们还没有时间对付苏鲁支”──他们这么拒绝我;但于苏鲁支“没有时间”的一时代,有什么关系! 即使是他们甚至颂扬我:我如何能因他们的颂扬而入睡呢?他们的称赞于我是一条针腰带:我将其取下了也还刺痛我的。 而这我也是在他们中间学到的:颂扬者貌为谦让, 但实则便更希冀赠予! 问问我的脚呀,是否欢迎这种称颂与引诱的方法! 真的,按照这种拍子和滴答声,它既不欲跳舞,复不欲站住。 他们想称赞而且引诱我入于小道德;他们想诱致我的双足为小快乐的节拍声。 我走入这民族里,睁开着眼睛,看他们变小了,而且只见其渺小──这便是他们于快乐与道德的教义有 以致之。 便是在道德中他们也甚谦卑的──因为他们要适意。与适意相协和的,只有有逊色的道德而已。 当然他们也学着用他们那方法行走,前行:但我命之曰他们的蹒跚。──凡有急事的人,与他们皆相触碍。 他们中间有许多人往前行,却直着颈项望着后面; 时常我碰了他们的身体。 足与眼不应说诳,尤不应揭发互讦。但在小人里有许多欺诳哩! 他们有些人愿望,但大多数只是被愿望而已。有些人是诚实人,但大多数是坏戏子。 在他们中有无所知的戏子,与违所愿的演员──诚实人已经很稀有,尤其是真的演戏者。 男性的这里很少:因此他们的妇人化作男性。因为只有够男性的男人,才能在女人中将女性──救赎。 而这种虚伪我以为在他们是最坏的:便是命令者也假冒服役者的道德。 “我服役,你服役,我们皆服役,”──这里的统治者的虚伪这么祷祝,──然苦呵,倘若第一个主子只是第一个奴仆! 呵呀,在他们的假冒为善里我眼睛的惊奇也消逝了,我善猜他们的一切苍蝇的快乐,及其在晒日光的玻 璃窗下的嗡声。 这么多惠爱,我看到这么多弱点。这么多正义与同情,也这么多弱点。 他们彼此相与甚圆融,正直,而且惠爱,如沙粒之于沙粒,圆融,正直,而且惠爱。 谦卑地抱住一点小快乐──这他们便命曰“顺从”! 其间已窥见另一爿小快乐了。 根本他们简单地需要一事,没有人侵害他们。因此他们于任何人先意逢迎,对人好。 但这是懦弱呵,虽然这也叫“道德”。── 这班小人物要说起粗暴话:我只听到有嗄涩声,──每有一角风便使他们的声音变嘶嗄。 他们是聪明的,他们的道德有灵敏底手指。但他们却缺乏拳头,他们的指头不知在拳中屈曲。 道德在他们,便是使人谦卑而且驯服者:以此他们使狼化为犬,人也化为人的最好底家畜。 “我们将椅子摆在中间,”他们的微笑向我表示。 “距垂死的斗士多么远,距满足的豚彘也多么远。” 但这是──凡庸呀!虽然也可称为节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