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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腊]亚里士多德工具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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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题篇第七卷

   1按照“相同”一词最严格的字面含义(我们已经说过,相同最严格的含义是指数目上的单一)来考察事物相同或是相异,应该从它们的词尾变化、对等词以及对立面出发。因为如果公正与勇敢相同,那么,公正者与勇敢者、公正地与勇敢地也相同。对立面的情形亦如此;因为如果甲与乙相同,那么,按照任何断言过的对立面来说,它们各自的对立面也是相同的。因为既然它们相同,把一方或者另一方相互对立就没有什么意义。再有,要从它们的生成者与毁灭者、生成与毁灭,以及一般地说,从与它们每一方具有同样关系的东西出发进行考察。因为在它们完全相同时,它们的生成与毁灭的生成者与毁灭者也相同。

  也要考察当二者中的一方在最高级的意义上被述说时,与之相同的另一方是否也在相同的方面在最高级意义上被述说。例如,色诺克拉底就提出幸福的生活和美好的生活相同,既然在一切生活中,美好的生活和幸福的生活最值得选择,因为最值得选择的和最大的东西只能是一种。诸如此类的其他情形也如此。被说成最大的或最值得选择的各自都应该在数目上是一,如若不然,就不可能表明它们是相同的。因为不能必然地这样推论:如果柏洛波勒斯人和拉克代谟利亚人是最勇敢的希腊人,柏洛波勒斯人就是与拉克代谟利亚人相同的,既然不论柏洛波勒斯人还是拉克代谟利亚人在数目上都不是一。但是,一方却必然被另一方包含,就像拉克代谟利亚人被柏洛波勒斯人包含一样。如若不然,即如果一些不被另一些所包含,就会推出每一方比另一方更好的结论。因为假如一些不被另一些所包含,就必然会得出柏洛波勒斯人比拉克代谟利亚人更好的结论来。因为他们全都比另外的那些人更好。同样,拉克代谟利亚人也会必定比柏洛波勒斯人更好;既然他们全都比另外的那些人更好。这样,就会变成另一方都比另一方更好。因此显然,如若还想表明二者相同,被称之为最好的和最大的东西就应当在数目上为一。色诺克拉底却没有表明这一点。因为不论是幸福的生活还是美好的生活在数目上都不是一,因此,虽然二者都值得选择,但它们并不必然相同,而是一个被另一个所包含。

   再有,要考察当相同双方的某一方与第三者相同时,另一方是否也相同。因为如果它们二者不与同一个事物相同,它们自己显然也就不彼此相同。

   再有,要从它们的那些偶性以及从它们作为偶性所属的那些事物出发来考察。因为一物的任何偶性必定也是另一物的偶性,而且,如若它们中的一个是某物的偶性,另一个也必定是某物的偶性。如果在这些方面有某种不一致,它们显然就不是相同的。

   也要看它们二者是否不在一个种类中被陈述,而是一个表示性质,另一个表示数量或关系。再有,每一个的种是否不相同,而是一个为善另一个为恶,或者一个是德性,另一个是知识。或者,尽管它们的种相同,但表述它们各自的属差是否不相同,而是一个的属差是理论的知识,另一个的属差是实践的知识。其他情形也同样。

   再有,从更大的程度出发来考察,看是否一个容纳了更大的程度,另一个则没有,或者,虽然二者都容纳了更大的程度,但是否不是同时的。例如,一个更钟情于爱的人对于性交就没有更大的欲望,因此,爱与性交欲望就不是相同的。

   再有,要从增加的结果出发来考察,看被增加到同一事物上去的每一个成分是否没有使整体同一,或者要看,从每一方中抽去相同的成分后剩下的东西是否不相同。例如,如果某人说过一半的一倍和一半的倍数是相同的。因为当把一半的从每一方中抽去后,所剩下的部分本应表现出相同性,但实际上却没有;因为倍与倍数不表示相同的东西。

   不仅要考察某个不可能的结论是否由两者相同的断论中推出,而且也要考察它是否从一个假定中产生,就像虚空和充满空气被说成相同一样。因为很显然,如若空气被排除,虚空就不是更小而是更大了,因为它不再充满空气。可见,通过某个错误或者真实的假定(因为这并无区别),两个说法中的一个被推翻了,一个却没有;因此,它们不相同。

   一般地说,要从每个语词所陈述的事物以及它们被陈述的事物出发来考察,看是否有什么不一致,因为陈述甲的东西也应陈述乙,并且,甲所陈述的东西乙也应陈述。

   再有,既然相同有多层含义,就要考察相同的东西是否在不同的意义上也相同。因为属上或者种上相同的事物并非必然相同,或者不可能是数目上的相同,所以,我们要考察它们在这种含义上是或不是相同的。

   再有,要考察如若没有乙,甲是否能存在。因为倘若不能存在,它们就会相同。

   【2 上述这些就是有关相同的不同考察方式。由此可见,所有关于相同的驳论方式都有助于定义,就像已经指出过的那样。因为如果语词与它的论断表明的不是同一个事物,那么显然,这个提出的论断就不会是定义。但是,关于相同的立论方式却没有一种有助于定义。因为对于立论,证明了论断的内容与语词相同,并不能充分说明它就是一个定义。因为定义还应具有一切其他已被设定过的东西。

   【3 上述这些,就是企图推翻一个定义所要采纳的方法。但是,如果要想构造一个定义,首先必须认识到,在论辩者中,没有一个或很少有人推演出一个定义,而是所有人都把这类假定作为起点,例如那些论及几何、算术以及诸如此类的其他学科的人。其次,也应看到,要严格地指出定义是什么以及应当如何下定义乃属于另外的探究任务,现在能够做的只是有关当下的考察所必需的事情,因此,只须说明能够做成事物的定义及其本质的推论。因为如果定义是揭示事物本质的论断,而定义中的谓项又应该是唯一在本质范畴中陈述事物的谓项(种和属差都是在本质范畴中陈述事物的),那么,显然,如若某人假定甲和乙是唯一在本质范畴中陈述事物的谓项,包含着甲和乙的那个论断就必然会是定义。因为不可能再有其他东西是定义了,既然已无其他东西能够在本质范畴中陈述事物。

   由此显见,通过推理是能够做成定义的。关于应从什么出发来构造定义的问题,虽然在另一个地方已经更为明确地论述过了,但是,对于当下的探究,同样的方式也是有用的。因为必须考察那些相反的方面以及其他的对立面,而且要从整体及其构成部分方面来考察论断。因为如果对立的论断是对立语词的定义,那么,给出的这个论断也就必然是当下所说语词的定义。但是,既然相反者可能有多种联结,就应从中选况其相反者的定义最为明显的那种。那么,从整体上考察论断就按上述的方式进行,从构成部分来考察则按下列方式进行。首先,看提出的那个种设定得是否正确。因为如果它的相反者是在相反的种中,而当下设定的词不是在同一种中,那么显然,它就会在相反的种中,既然相反的双方必然或者在同一种中或者在相反的种。再有,相反的属差被认为是陈述相反者的,就像白的与黑的一样;因为前者能分开视力,后者能凝聚视力。因此,如若相反的属差陈述的是相反语词,提出的这个属差就会是陈述当下所说的这个词。既然种与属差都设定得正确,那么显然,提出的那个论断就会是定义。或许,相反的那些属差并不是必然地陈述了那些相反者,除非那些相反者是在同一个种中。但是,当种是相反的时,就不会妨碍相同的属差陈述二者,例如陈述公正与不公正。因为一个是灵魂的德性,另一个是灵魂的丑恶,所以,灵魂的就作为属差被用于两者之中,既然也有肉体的德性和丑恶。但是,这只有在相反者的属差相反或者相同的场合才是真实的。所以,如若相反的属差陈述的是相反者而不是这一方,那么显然,所说的这个属差就会陈述这一方。一般说来,既然定义由种和属差构成,那么,假若相反者的定义是清楚的,当下讨论的这个定义也就会是清楚的。因为,既然相反者或者在同一个种中或者在相反的种中,并且,陈述相反者的属差也同样或者相反或者相同,那么显然:或者同一个种就会陈述相反者的那个当下所讨论的东西,属差则或者全都相反,或者一些相反,另一些相同;或者反过来,属差相同,种则相反;或者种和属差二者全都相反。因为不可能二者都相同;如若不然,相反者的定义就会相同了。

   再有,从词尾变形和对等词出发来考察。因为在这种场合,种必定跟随种,定义必定跟随定义。例如,如果忘却是知识的丧失,会忘记就是会丧失知识,忘记了就是丧失了知识。因此,只要同意这些说法中的任何一种,就必然会同意其余说法。同样,如果毁灭是本质的分离,被毁灭就是本质被分离,毁灭地就是本质被分离地;并且,如果能毁灭的是本质的能分离,毁灭就是本质的分离。其他例证也同样。所以,只要承认了这些说法中的某一种,就会同意其余的所有说法。

   也要从彼此具有同样关系的情形出发来考察。因为如果健康的东西造成健康,精力充沛的东西就是造成精力充沛,有益的东西就是造成善。因为上述的每种情形都同样地和它具有的特定目的相关,所以,如果其中某一个的定义能够造成它的目的,其余的每一种情形的定义也会如此。

   再有,从更大的和同等的程度出发,通过将两者与另外两者加以比较,以各种可能的方式来立论。例如,如果甲定义丙比乙定义丙更好,而较为不好的乙是定义,那么,更好的甲也就会是定义。并且,如果甲是丙的定义与乙是丁的定义同样好,那么,如果甲是丙的定义,剩下的乙也就是剩下的丁的定义。但是,当一个定义与两个事物相比较,或者两个定义与一个事物相比较时,这种从更大的程度出发的考察就没有用。因为两个事物不能是一个定义,同一事物也不能是两个定义。

   【4】刚才所述的这些以及那些从对等关系和词尾变形出发的考察是最为恰当的方式。因此,尤其应该把握它们并适当地使用它们。因为在许多场合,它们最为有用。至于其他的方式,要使用最有普遍性的那些,因为它们是所剩诸种方式中最为现实的。例如,对个别情形的关注以及对属的考察就是要看它的论断是否合适,既然属与它所属的个别事物是同名的。这种方式对于反驳那些主张理念存在的人也有用处,就像前面所说过的。此外,要看是否比喻地称谓语词,或者把它自身当作另别的东西来陈述。并且,也要使用某种其他的方式,如果它是普遍的和现实的。

   【5】从后面将要说到的情况会明白,构造一个定义比起推翻一个定义要困难得多,因为自己要识别出并且要防范被人诘问的那些前提是不容易的。例如,种和属差都存在于被给予的论断中,而种和属差又都是在本质范畴中被陈述的。但是,如果没有这些前提,就不能做成定义的推理,因为,如果其他的东西也在本质范畴中陈述某物,那么,该物的定义到底是所说的这个论断还是另一个论断就不会清楚,既然定义乃是表明一物本质的论断。从下面所述看很明显,因为完成一件事情要比完成许多事情更加容易。所以,对于驳论来说,论证驳倒了一点也就足够了(因为只要驳倒了任何一点,我们也就会推翻那个定义),但是,对于立论,必然要把定义中的一切都弄齐备才行。此外,对于立论而言,要有普遍适用性的推理。因为定义应当陈述那个语词所表示的一切,除此以外,定义也应该能够换位,如若被设定的定义确实揭示了该物特性的话。但是,对于驳论来说,并不必然要表明普遍性。因为只要证明那个论断不适于该语词所指称对象中的某一东西也就足够了。而且,如若发誓要一般地驳倒定义,也不必要将它换位以便驳斥。因为对于一般的驳论来说,只要证明了那个论断没有表述出该语词所陈述对象之中的某一个东西就足够了。但是,反过来却不能必然地表明该语词是否陈述了被那论断所表述的东西。此外,如果它属于语词所指代的一切事物,而不是属于语词独有,定义也会被推翻。

   在特性和种方面也有同样情形,因为在这两方面,驳论比立论更容易。依据前面所说,特性方面的道理是清楚的。因为特性常常是在复杂表述中被提出来的,因此,只要驳倒了其中的一个成分,就可以驳倒它;但是,对于立论,则必须推导出一切成分。并且,被说成是关于定义的,几乎其他一切也能合适地被说成是关于特性的。因为意欲立论的人应当表明特性属于语词指称的一切东西,而对于驳论,只须表明特性不属于其中某一个也就足够了。如果特性属于一切东西,而不独属于语词,这样也会驳倒它,就像定义方面已经说过的情形一样。关于种,意欲立论必然只有一种方式,即表明它属于一切事物;对于驳论,则有两种方式。因为如若表明它不属于任何东西,或者,如若表明它不属于某一特定东西,原先所假定的种就会被推翻。此外,对于立论,只表明它属于是不够的,而是要表明它作为种而属于;但是,对于驳论,表明了它不属于某一特定事物或者不属于所有事物也就行了。就如在其他一切情形中破坏比制作更容易一样,在这些方面也似乎如此,驳论比立论更容易。

   在偶性方面,反驳普遍的东西也比构造普遍的东西更容易。因为对于立论,必须表明它属于一切,而对于驳论,只须表明它不属于某一个也就够了。但是反过来,在特殊方面,立论却比驳论更容易。因为对于立论,表明它属于某一个东西也就够了,但对于驳论,则要表明它不属于任何东西。

   很明显,一切之中最容易的事情是反驳定义。因为在定义中有多个称谓,所以也就提供了多种反驳的机会,从这种机会出发,就能做出更快的推理。因为在众多称谓中比在少许称谓中更容易出现错误。此外,也可以通过其他方面对定义发起攻击。因为如若论断不是特有的,如若被提出来的东西不是种,如若论断中有某个成分不属于主体,那么,定义就会被推翻。但是,却不可能依据定义中的那些成分以及其他一切来对另外那些因素发起进攻;因为只有与偶性相关的那些东西对所说的一切才是共同的。因为所说的每一个方面都必定属于,但是,如果种不是作为特性而属于,种就不会被推翻。同样,特性并不必然作为种,偶性也不作为种或者特性,而仅仅是属于。因此,除了定义外,不能依据一些来攻击另外一些。那么很显然,一切之中最容易的事情是反驳定义,但最困难的事情则是构造定义。因为构造定义必定推演出一切要素(因为所述的东西属于,被提出的东西是种,而且论断要确当)。除此之外,论断还要揭示事物的本质,并且这还必须做得正确。

   在定义以外的其他要素中,特性是最容易的。因为由于它常常由若干成分构成,所以,更容易反驳;但是最难于构造。因为必须把众多成分集中在一起,而且除此以外,它仅仅属于主体并能反过来被主体陈述。

   偶性是一切之中最容易构造的。因为在其他几个方面,不仅要表明属于,而且还要表明怎样属于,但在偶性方面,只须表明属于就够了。但是,反驳偶性又是最为困难的,因为在它之中提供的反驳机会最少。因为在偶性中,并没附加如何属于元素的说明,所以,在其他的那些方面可以有两种反驳方式,即证明它不属于或者不如此属于,但是在偶性方面,除了证明它不属于外就无法反驳了。

   成为我们攻击每个问题有效手段的这些方式,差不多已经适当地列举了。

(徐开来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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