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七十年代》刊载姝农访华文章《省亲纪游》(下)
[1975年12月]
香港《七十年代》刊载姝农访华文章《省亲纪游》(下)
八、扒手
在我回国途经香港时,有朋友告诉我说国内还有扒手,叫我重要东西特别是护照证件等当心放好,以防遗失。回到家里问弟弟:“在香港听说中国还有扒手,是不是真的?”他说:“是真的。”我道:“那么我看到一些介绍新中国情况的文章说在中国已经没有偷窃。住旅含用不着锁门。遗失了东西或钱钞,还会有人给送回来,这难道不是真的?”弟弟笑道:“这也是真的,写这些文章的都从国外来,有的还是外国人。他们住在旅舍,旅舍容易管理,不用锁门。他们出来坐小汽车,到的地方也不多。有的人虽自己也上街走走,但毕竟很少,没有碰到扒手。我曾看到一篇文章,说‘中国已经没有偷窃,但居民晚上还锁门’。没有偷窃,还锁门做什么?文笔很婉转,但符合真实。例如一块白玉,上面还有微瑕。说它是白璧微瑕,符合事实。有的人因为没有看到这小小黑点,或虽见到但认为小瑕不掩大瑜,好意地说这是一块很白的白玉,这也符合真实。因他抓住了事物的主流和本质。但如果只看到一点黑斑,就说这根本不是白玉,那就不真实了,以偏盖全嘛!如果专门找黑点,找到一点就大喊大叫,说是完全漆黑一片,那是恶意。中国从来没有讲过中国的一切已经都很好了。不是的,中国现在还有阶级,还有阶级斗争。不但有扒手,有偷窃,而且还有流氓,还有贪污,还有新生的资产阶级分子。不错,他们很少了。但是一粒老鼠屎,搞坏一锅汤。所以我们要不断加强无产阶级专政。”关于新生的资产阶级分子,我在家里常听到弟、妹、妹夫以及来的客人们谈论。我问:“为什么社会主义社会竟会是产生新资产阶级分子的土壤呢?”他们说:“不是的,在社会主义社会中还有商品和货币交换,还必须实行按劳分配的原则。而这都是资产阶级法权残余。由这里就会产生新的资产阶级分子。所以说社会主义社会‘还’有产生新资产阶级分子的土壤,而不是说社会主义社会‘就’是产生这种分子的土壤。相反的,社会主义社会就是要限制和最后消灭这些残余。而这就是无产阶级专政的目的。”九、自由我在家里住着,非常愉快。但我还要看看祖国各地,特别要去北京。我要求父亲和弟弟与我一起去。我的申请经外事科同意签证了。我问弟弟:“我算外国人了,行动时要办签证,你们在国内旅行也要批准吗?”他答:“不是,去别处都不要。北京是首都,平常就人多,节日就更挤,外宾又特别多,这时国内就得限制一点,能不去的暂不要去。”我说:“这不是连旅行的自由都没有啦?”他笑了:“在美国,你们想到哪里就到那里去吗?”我说:“当然!”他说:“没有钱,或者钱不够呢?”这可把我问住了。我说:“这是另外一回事!”他说:“这不是另外一回事,天下没有绝对的自由。凡是客观上办不到的就必然有限制。你前两天去看了菜场。我们这里要优先买猪肝需医生证明,买韭菜限定每人买一扎,这都不自由。但是比提高价格,用钱来限制的办法合理,是不是?”我承认这确实有道理。过了两天,要动身时。弟弟却觉得身体不适,临时决定他不去了。由妹妹向单位请假陪我和父亲去。疾病限制了弟弟,这也是不自由。这倒真是另一回事了。自由?不自由?谁自由?谁不自由?怎么样的自由?怎么样的不自由?真值得深思啊!十、长城批孔我们在北京,到了日夜向往的天安门,在广场上拍照留念。去乘坐了地下铁路。又加入了观光团去参观了农业公社,游了颐和园和故宫,还参观了十三陵水库和定陵“地下宫殿”。这两处都是千百万人的劳动建成。但一是为了发展生产和广大人民的幸福,一是为了埋葬统治者的一把枯骨,真是鲜明的对比。我们还到长城,我努力登上了最高处。风很强劲。站在上面,纵目四望,万里无垠。登时就想到了在这地球上刻划这一痕迹的秦始皇。后来我问妹妹:“中国很称赞秦始皇?”她说:“秦始皇是一个大法家。”我说:“武则天也被称赞?”她说:“武则天也是个大法家。”我笑了。妹妹从小就不大说话,现在却能畅谈革命。我说:“法家、儒家我还搞不太清楚。但说到孔夫子我是反感的。他看不起女人。爷爷相信孔子。他教小叔叔和弟弟念书。念孔子的《论语》。我年龄比他们大两岁,却不教我念。说女孩子读什么书?一张方桌,他们三个人,一人坐一面。明明空着一面,就是不许我坐。又不要他多费一点力气,可是连让我听听都不行。那时,我多么想读书。因为不能与小叔叔、弟弟一样读书,我不知哭了多少次,现在想起来,鼻子还发酸。”妹妹说:“呀!大姐,下次我们开批孔大会时,请你去发言。”我说:“这就是批孔吗?”她说:“批得很好,很生动!”我说:“不管生动不生动,反正这件事我永远记得。”十一、依依而别时间过得像闪电一样,我不过才刚刚回到祖国,又要分别离去。原来签证批准给我一个月。回去之后经申请延长了一个星期。住在家里,自然能充分享受家人团聚之乐,而且体会了中国的日常家居生活。但也有缺点。尽管中国旅行社给了我许多帮助,特别在上海安排我参加许多参观项目,但我大部分时间在家里度过,到的地方和参观的东西很少,见闻很狭。
五月十六日匆匆乘飞机赶到广州,十七日离开亲爱的祖国。二十三年一见面,马上又分别。亲人们,祝你们健康幸福!祖国啊!我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地看看你,我把希望放在下一次。虽然这又要经过申请,又要准备旅费,更要中美关系沿着上海公报的方向向前发展。但我深信,我将再来,并和我的丈夫、孩子一起,来看看这更加繁荣昌盛的伟大祖国。(下)
原载《参考消息》,出版日期:1975.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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