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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七十年代》刊载姝农访华文章《省亲纪游》(中) [1975年12月]

  

  香港《七十年代》刊载姝农访华文章《省亲纪游》(中)
  
  五、退休与医疗我的弟弟今年四十八岁,却已退休四年了。他原在福建工作,为肺病所缠,虽经治好,但体力不易恢复,很易疲劳。组织上照顾他,让他提前退休。退休金按原工资七折支取,医疗仍是全部公费。这件事,我一直很难相信,放心不下。这次到家亲眼看到他的退休证件和证件上按月领取退休金的记录,不禁深深感叹。
  
  他因为自己苦于疾病,很关心我的身体。我在两年前做裁剪工作时,手指被剪刀弄伤。从那以后,有时就觉半边上身,特别是半面脸有火灼感觉,偶而还有些发麻。人常觉得极度疲劳,胸部发闷。因是工伤,曾在雇方指定的医生及劳工处委托的医疗所诊治过,但医生们那副冷漠和敷衍的态度实在令人气沮,结果不了了之。这次在上海,弟弟坚持要陪我到医院去。先到神经科,医生认真地为我作了很全面的检查,还检查了眼睛。然后很有把握地告诉我,神经系统并无问题,甲状腺亦正常。我的一些症状属于神经过度疲劳。今后要劳逸适当,注意休息。经常吃些复合维生素B。隔半年注射一个疗程的B12。第二天前往,医生为我测了血压,并开了几张检验单要我验血和做心电图。检查结果:是高血压症,但问题不大。只要生活上多加注意,精神不要太紧张,读书做事要劳逸适当,注意休息睡眠,饮食上多吃菜,少吃荤,即使不吃药也会好的。全部挂号、检查和药物(可服二周)的费用为人民币四元一角三分(合美金约二元三角)。医药收费之低,真是难以想象。若是国内职工、干部,有公费和劳保待遇,就连这也全由国家支付。此外,使我印象深刻的是医生们的工作态度。他们不但细心听我自诉病情,认真检查诊视,而且在检查诊断之后,还向病人详细解说。他们一面治病,一面灌输给病人许多医药卫生知识。这种做法对于病人实在有莫大好处。
  
  六、菜市场离我家不远,就是一个很大的菜市场。我要父亲妹妹陪我去看一次。以后又看了两个市场。总的印象:菜场分布很平均,足能应付市民需要。主要集市在清晨和下午两次,特别是清晨,来购物的人最多。一般菜蔬随时可买,但时鲜菜蔬有时就要排队。例如我去时正是“三春嫩韭”最好吃的时候,买的人多,供不应求,就要排队。菜场人员早已估计到了,事先就拣好扎好,每人限买一扎。每扎一角钱,约一斤多些。按一角钱一扎,而不按一斤一扎,是考虑到出售时收款方便,发卖迅速,节省人们排队的时间。每人限买一扎,就可以有较多的人能买到,大家都能尝鲜。营养菜是为着病人的需要。外来的旅客,也有特殊供应,以示照顾。但我未去申请,因为家里吃的已经很丰富。豆制品如豆腐等,是计划供应的,每人每十天可购一次。以我家来说,六个人集中起来,每三、四天可以吃一次豆腐。豆芽就更少了,每年“五一”、国庆、元旦、春节才有供应。这却大出我的意外。原来这是“内销服从外销”:出口量多的东西,国内就少供应些;出口量少的,国内就多供应些。这是国家经济发展的需要,对人民讲清楚了,人民也都赞成。
  
  七、知识分子我另有个堂妹在四川工作,这次未能见到。而妹夫因工作关系恰到上海,会见了。他有三个孩子。第一胎是双生,两个女孩子。后来又生一个男孩。弟妹们就说他有封建思想,一定要生个儿子。他解释说:“我并不一定要儿子,但总是有男有女的好。如果大家都生女的,将来结婚也不好办。”大家都笑说,这个问题实在无需他来担心。他又说:“我现在三个孩子,生活上也不紧。生活上不要太宽裕,太宽裕了要变修正主义。”他这话我弄不懂了,环顾弟弟,弟弟说:“他还不是为他想要儿子作辩解,不过他这句话的本身是对的。因为生活太安逸,就不肯吃苦,而怕吃苦就不革命。”我说:“那么,不要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吗?”他说:“要的,但要提高全体人民的生活水平。想到全中国,想到全世界,这就需要艰苦奋斗。”谈到这里,父亲插口说:“别听他的!他就会讲。吃拌芹菜还要放虾米,不放虾米就说不好吃。你为什么不想想全世界?全世界现在都在吃虾米吗?”弟弟笑着向我点点头说:“对的,我是有这个问题,我还是一个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没有改造好!”
  
  弟弟说他还是一个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使我吃惊。问他:“怎么?你是资产阶级?”他笑说:“不是,我是国家干部。但从思想上说,我还是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因为世界观还是资产阶级的,没有改造好。”我说:“怎么样才能改造好?”他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妹夫讲:“我以前虽也下过乡,但时间短,很多农活没干过。掏粪就没干过。累倒不怕,可是很脏。我又是学医的,讲卫生。要下粪池掏粪,农民一跳就下去了。我怎么办?不下不行,就硬着头皮下。可仍是慢慢地跨下去,怕粪水溅起来。出来之后,人家在河沟里把腿洗一洗就忙着送肥下田。我则洗了又洗,要洗半天。人家头上脸上溅了粪也不在意。我回到住地则用肥皂拼命洗,还觉得有股味道。为什么农民就没有这个问题呢?慢慢地,我们种的庄稼一点点长大起来了。自己劳动的成果是连着心的。等到要追肥的时候,我起粪就积极了。这时就只想到粪有用,而不觉得它脏臭了。说起来很简单,但只有自己劳动,才会有劳动人民的感情。所以干部要下乡,知识青年要下乡。只有自己做了农民,才会急农民所急,想农民所想。”我问:“为什么一定要下乡?到工厂做工不行吗?”他所讲的,我不能完全记下来。虽然我已增加了一些了解,但我相信,自己没有亲身体会,我的了解一定是很有限度的。(中)
  
  原载《参考消息》,出版日期:1975.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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