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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克尔·奥尼尔访华文章《追上已失却的世纪》 [1975年12月]

  

  迈克尔·奥尼尔访华文章《追上已失却的世纪》
  
  【本刊讯】美国《纽约每日新闻》不久前刊登美国报纸主编协会第二批访华代表团团员迈克尔·奥尼尔的一篇访华文章,题为《追上已失却的世纪》,摘要如下:
  
  在北京,成千的严肃的男女从家里骑自行车去上班,他们涌过长安街,车铃吵杂地和不间断的公共汽车喇叭声交响着。
  
  郑州城外,他们在石头路上拉着大车,赤裸的脊梁流着汗水,用劲地撑住肩上的重负,拖曳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沉重的煤炭、石头、木材和新收获的小麦。
  
  广州附近,他们赶着水牛在稻田里用古老的铁犁耕地,这种犁两千多年来没有多大变化。在南京的扫得干干净净的胡同里,他们用扁担和木桶担水。但是,他们也在哈尔滨制造了巨大的发电机,在上海使用着半自动的垂直车床,由家庭妇女办的车间从电门开关到半导体晶体管什么都能制造,他们还试爆了原子弹。他们正在坚定地、有时近乎是反常地,致力于突破那束缚他们的封建落后的茧子,以进入工业时代。
  
  他们就是新中国,留着短发,穿着男女不分的衣服的八亿人民,奉行着比清教徒更清教徒的道德信条。他们是非常独立、勤奋的人民。终于吃得不错了,一切生活必需品也获得了合理供应。他们是新获得信心的人民,在经受了世世代代地主的压迫和来自外国的屈辱之后,他们对今天的成就充满了民族自豪感。
  
  在整个旅行中,我没见过一辆私人小汽车,一个私人电冰箱、冷风机或洗衣机。一个妇女甚至说她从来没听说过洗衣机。电视机只出现在一些公共中心,家庭很少有电视。纯正无邪除去到处是红漆的毛的语录外,我从未看到过炫目的电影广告或海报,没有夜总会,没有赛马或国家彩券,连私人玩赌也是被禁止的。中国大部分街道是清洁的,即使在偏僻的乡村也如此。
  
  从未见到过超短裙,只有少数妇女——多半是在南方,穿着过膝的裙子。中国人也从不化妆,多数妇女留短发,虽然也见到一些梳小辫和发髻的。
  
  中国有那么多的人口,无异是存在性生活的,但它几乎是无形的。恋爱即使作为一个艺术的题材显然也受到排斥。“这不合中国的习惯”不鼓励青年男女公开谈情说爱,经过三个星期的精心留神观察,我只发现一对男女难为情地手挽着手。一位女向导有礼貌地拒绝我的一位同事在临别时吻她的面颊,说:“这不合中国的习惯。”
  
  使西方旅行者最吃惊的是人民高度的组织化,在这一点上做得比苏联巧妙,而在很多方面更为完善。个人的愿望完全从属于国家的最高利益,个人的生活和思想都受到绝对的控制——从公社的托儿所开始,小女孩们就唱着“我们是红小兵”的歌曲,在舞台上一位女演员跳着“当猪倌的快乐”的舞蹈。毛的梦想毛泽东,这位中国共产党的年迈的上帝,为改变人的本性已经奋斗多年,而且经常得抵制他的某些比较实用主义的同志们的反对。他梦想实现一种新社会,在那里任何人都不会高出其他人。他心爱的农民将和最伟大的学者具有同等地位。在那里,爱国主义和公益心将取代作为工作报酬的个人利盒。于是,我们看到农民在管理医院,工人在管大学。在上海一个只有四年文化程度的“工人师傅”居于一所大学的首位。一个磨床工人主持一家大汽轮机厂,在文革中被清洗的原来的厂长、一位受过专门、训练的工程师则接受他的领导。
  
  城市大中学校的毕业生都被送去参加农业劳动,很多人就长期呆下去了,以向农民“学习”,附带以他们的文化知识来促进农业生产。也有些农民被送到城市去学习。这在旧中国他们父辈和祖先的时代是被无情地排斥在外的。
  
  知识分子们由于有不幸的“资产阶级”倾向被定期地送到农村“五七干校”,据说通过艰苦的农业劳动能使他们较为接近群众以启发无私的公益心,政府官员、大学教授、以及报纸编辑们都参加劳动。其中我们与之交谈过的一些人自然都是热情很高的。
  
  分配工作和提升都不是按个人愿望而是依国家需要来决定的。
  
  物质刺激的观点是正式受谴责的,因为为人民服务本身就被认为是一种报酬。但我们获得的明确印象是物质刺激依然存在。也许这个制度没有它还不行。例如在农村很多农民有自留地,还私人养猪。他们还能在市场上出售自己的产品。无所不在的宣传任何事情都离不开无休止的喋碟不休的党的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以及有关无产阶级专政的理论以任何想象得到的方法——收音机、报纸、电影、杂技、图书和规定的学习班等——对每一个中国人反复叮咛。
  
  对立的思想观念被掩盖起来。一般在中国得不到外国的出版物。
  
  即使是受过教育的中国人,在见识方面也出现了令人吃惊的缺口。当邓小平副总理告诉我们中国在出口石油时,就有几个官员说他们对此感到惊讶,对已在西方报纸上广为流传的事情他们显然不知道。只报道好消息作为一项政策,只有支持这个政权的消息才加以报道或进行广播,《人民日报》最近报道了纽约市的财政困难,却不报道民主的成就或是中国遭受了那些挫折。
  
  目睹这种思想上的一律化,感觉到个性和个人自由的被窒息,对一个美国人来说,是一次战栗的经历。但是由于我们有长期的民主传统。使我们感到困扰不安的事情未必会使中国人也感到不宁静,因为,一个人很难用美国的尺寸来衡量中国。
  
  世界上再没有比中国更古老的文明,也没有比中国更丰富的文化。它的生活方式和我们有很大不同之处,因此,必须从中国的传统和现阶段的历史发展来判断它,而不要用生疏的西方价值观念来衡量。
  
  原载《参考消息》,出版日期:1975.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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