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中国的日常生活》(十三)
[1975年04月]
《人民中国的日常生活》(十三)
作者:美国阿瑟·高尔斯顿
搬运大堆麦粒或装进打麦机,都是比较繁重的劳动。干这些活,要用木锨,更多时候是用柳条编的大簸箕。这种簸箕能搬运相当重量的麦粒。我和贝思弯下腰,把大簸箕塞进麦粒堆,盛满之后,直起腰把簸箕端到打麦机旁,把麦子倒入机器内,再回去运第二趟。这样来回走好几百次,我们俩都感到很累,老要停下来喘口气。可是农民们虽然个子不大,看上去肌肉也不很发达,却全都不停地干,一直到规定的休息时间才歇。
我们在场地干活的时间最长,也最满意。我们很喜欢和农民一起干活,唱歌,开玩笑,和他们济济一堂,分享他们对丰收的自豪感。虽然这一年天气干旱,但是收成比往常好,原因显然是公社的抽水机有所改进并利用了地下水源。
最后打干净了的黄橙橙的麦粒堆在有足球场那么大的场地上,麦秸整齐地垛在四周,用过的工具都擦干净了放在场四周的棚里,大家准备好分麦子。分麦子的前一天,忽然要下阵雨。农民们完全不存侥幸之心,立即把堆在场院边上一捆捆席子打开来,从下往上一领压一领地把麦粒遮盖起来。除非是倾盆大雨,一般的暴雨都会顺着席子往下流到地上,使麦粒不致受潮。
他们使用了同样的方法来处理麦秸。麦秸是留下来垫猪圈和送工厂去造纸的。他们把较长的麦秸堆成垛,然后再用麻袋装上碎麦秸扔到垛顶上。有一人在上面把碎麦秸倒出来,把垛顶上有窟窿眼的地方填上。这样,在下大雨时,雨水可以往外流;尽量不让雨水流进垛里面,争取麦秸少受损失。有时候,最后还得在垛顶上抹一层细泥,这样就更加不会透雨了。
小队分麦子的那天,场地里人声嘈杂,人心特别兴奋。各家各户的管家人都在场地里。人们用簸箕把打干净的麦子装进麻布口袋,然后用麻绳把口紧紧扎上。两个农民扛着一根扁担,把全部麦子一袋一袋过秤。会计把每一口袋的重量都登在本上,还用一把算盘打出总数。当全部麦子都装进了口袋之后,把它分成两大部分:一份是分给各家的口粮,一份是公粮。后者要运到中心粮库去,然后由政府统一调拨,运往北京市场出售。我们的农民朋友们全年的收入中有一部分就来自向国家出售粮食所得的利润。他们干了好几个月了,总收成不错,他们希望收入也能相应地增加。这里和马陆人民公社一样,每个农民本人的份额是按小队自己定的方案分配的。干活多的自然多得,大家公认干活低于一般标准的人要少得。当然有些农民会感到失望。不过我们看到了和我们一起干活的农民,在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相结合的推动之下,干的活都是高标准的,很难想象他们之间的收入差距会很大。
送往集体粮库的粮,由两人合搬一个口袋,装上一辆马车。我也帮着搬口袋,伙伴们翘起大拇指,表扬我,这对我是最大的酬劳了。
我和贝思还在稻田里干了几天活。因为稻田离我们住的地方大概有二里地,就在靠近公社边上铁工厂那里。我们由老张带领,借了自行车,在高低不平的小路上蹬着车去干活。
在稻田里,人们不仅要使庄稼长得好,还要安排得美丽好看,这就产生了一幅难忘的景象。每一块稻田四周都有用手和锹细心修起来的土埂把水保存在里面。每块稻田灌了水之后,用牛犁松耙平,使整个底土松软,适于秧苗生长。稻秧现在已有六英寸左右高,绿油油的。我们的任务是沿着狭窄的小道走到秧田边上,蹲下来拔稻秧。这就是说,把秧苗一把把从秧田里拔起来,注意不要伤了根,要松开土,轻轻地拔。如果根上粘了泥土,就在水里涮干净,然后用一根稻草拦腰捆成小把。女孩子用柳条筐把捆好的秧苗挑到已经准备好的稻田边上。稻田里,妇女们戴着大草帽,站在膝盖深的寒冷而混浊的水里,灵巧地把秧苗分开,把根插进泥土里。一天工作下来之后,稻田里又是一番景色,水面上露出了间隔整齐的绿秧苗。这是一项令人满意的、很愉快的工作,可是对我说来却十分难受,因为我这美国肌肉经不起长时间的蹲。但是老张早就料到了我的困难,给我带来了一只小板凳,这使我干起活来舒服多了。农民们对此感到挺好笑。
一些公社的中学生也来帮助拔秧苗。他们每星期到地里劳动半天。这一伙孩子兴高采烈,似乎比大人更对我们感兴趣。有一天,我们在稻田和玉米地之间的几棵杨树底下休息,他们唱起歌来了,唱了几支之后,就向我们挑战,要我们唱美国歌。我和贝思就唱了一些古老的流行歌曲。
在院子里,音乐也加深了我们同他们之间的日益增长的友谊。我带着笛子,偶尔在晚饭前吹一会。笛声一响,孩子们就围拢来,观察我的手和嘴唇的每个动作。他们一定要贝思和戴尔伴唱。过了一些日子,等到这些歌曲听熟了之后,到了合唱的部分,他们也一起唱起来。贝思带了口琴,每次她一吹,孩子们就围拢来。戴尔有时候在院子里轻声地给小不点儿唱歌,边唱边教英语,使得老老少少都学会了用英语说鼻子、眼睛、耳朵、下巴、嘴、头发。我们也学会了一些很有用的中国人的日常用语,大大地扩充了我们在四个月的“汉语速成”班上学到的一些贫乏的辞汇。(十三)
原载《参考消息》,出版日期:1975.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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