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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次中国归来答客难(四) [1975年01月]

  

  二次中国归来答客难(四)
  
  作者:赵浩生
  
  问:你这次回老家没有?
  
  答:没有。因为这次是团体旅行时间比较短,没有回老家,但是经过旅行社的安排,我的母亲,三个弟弟,一个弟媳妇都到北京和我见面了。
  
  谈起火车,我倒有不少感想。解放以前蒋介石把作为国家血脉的筑路权卖给外国。那时有限的几条铁路,从所有权到车辆、机件都是外国的。后来有些地方外国人不要了,由蒋介石政府管,一直是破破烂烂,似有似无,只有从南京到上海这一段,为了供给国民党要人到上海去陪姨太太度周末,在外国买了几节所谓“蓝钢皮”“绿钢皮”卧车,其他都是自生自灭,一个地方军队的小营长,就可以“抓”几节火车运煤运货到黑市上卖。
  
  我们去年回国,曾顺着京广路,坐着中国造的绿钢皮到北京。今年,我们的参观团从上海坐火车到西安。那天在上海北站上车,当我看见那整洁的车身上标着两排红色的字“上海—乌鲁木齐,直快”的时候,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上海—乌鲁木齐,直快”!闭起眼睛一想,这实在是一首最壮丽的诗,最豪迈的画,在这动人的诗篇和画面上,有杏花春雨的江南,秦时的明月汉时的关山。今天,在解放后的中国,大河上下,长城内外,中国人可以坐自己造的最舒服漂亮的火车,以直快的速度穿过这些关山沙漠直到祖国的边疆,这实在是不可想象的事。到西安下车时,我恋恋不舍的目送着那光荣的列车开过去,希望有一天,我也会一直坐到乌鲁木齐。
  
  回美国不久,又看到已经通车四年的成昆铁路的消息正式发表,我又开始梦想着:有一天可以从北京坐上直快火车,经过郑州、西安、宝鸡,跨秦岭,越剑门,迈过“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到成都,再坐成昆铁路直到祖国的西南边疆。或是从上海坐浙赣、湘黔、贵昆铁路,去经历一次“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的长征精神洗礼。
  
  问:成昆铁路已经通车的消息为什么在四年以后才发表,是不是因为是国防秘密?或是发表了,修不成,不好意思呢?
  
  答:这是《纽约时报》的说法。这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中国人“做了再说”的精神。中国国内的建设,是为人民服务,人民政府有义务为人民服务,没有义务向世界报告,更不必大吹大擂。有些敌视中国的人,因为在《人民日报》的字里行间和中国的广播中找不到这些新闻,就很生气。为国防也好,不为国防也好,中国都没有向他们宣布的义务。湘赣铁路通车的消息,也是最近才发表,事实上这条路在一九七○年已经动工,七二年完成,已经通车两年了。
  
  你打开新中国的地图想想看,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今天是一片铁路网、公路网、民航线,这一切都说明着,中国在政治、经济和国防上,是一个血脉流通,筋骨健壮的巨人,这种情况连孙中山先生当年也没梦想到。
  
  问:他们是不是因为看到你是华侨,对你和你母亲特别客气呢?
  
  答:不会,因为我在北京,不但穿的衣服跟大家完全一样,连我的美国式的眼镜都不戴,也不擦头油,完全是人群中的一个。我去年第一次回国就注意到新中国对老、弱、残废特别怜惜照顾。
  
  因为人们的活动多,所以每个大都市的公共场所都非常拥挤;但是不论多么拥挤,都是秩序井然。奇怪的是,这种秩序并不是警察维持的。事实上,在中国我除了看到交通警察外,从来没碰到过一个公安警察,更没有看到过一个带枪的警察。我回国两次,只看到过一个带枪的警察,就是从广州到深圳的火车上的路警,我觉得希奇,我的美国同事们也觉得希奇。
  
  中国公共场所的秩序都是人民维持的,而且多半是只听见声音,看不见人。比方说那天我到北京车站去接我母亲,看见人潮不断从这座宏丽的建筑中涌出涌进,有些提着行李的旅客停留在大厦门前的广场上等人、歇脚,但不久就听见广播的声音说:“同志们!请不要停留在车站大门口阻碍交通。”话未了,人们都自动走开,好象他们都知道方向,都有去处,只有我自己象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感到不知所从。
  
  在北京,我们最熟悉的地方,就是离民族饭店不远的西单。去年,我跟我太太早晚都到那里去蹓腿儿,早晚都非常拥挤。在那里我们常看到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同志手持电力扩音喇叭,看见哪一段人挤多了,她就用喇叭叫着:“同志们!菜市门口的人太多了,请让让!”人们马上让开了。
  
  问:这种守规矩是自动的还是被迫的呢?
  
  答:我觉得这是经过教育养成的自觉和有计划的管理造成的。譬如那天我们在颐和园,我看见很多小孩,一边走,一边啃着一种北京最流行的“营养面包”,都是用纸包着,以防面包屑撒到地上。园里到处有垃圾桶,随时有清洁人员在打扫,让人不可能、也不好意思乱丢东西。
  
  我们去年从安阳坐汽车到林县,公路上挤满了马车,却看不见马粪。这实在不可思议。后来我们才发现,每一辆马车上都坐着两个人,前面的一个大人赶车,后面的一个小孩儿拾粪。拾粪可以做肥料、燃料,又可以保持公路的清洁,这是计划管理的周到。
  
  今天在中国,清洁已成为理所当然,污秽则使人不能忍受。中国变了,中国人的想法变了。这二十五年,中国象脱了一层皮,不但生活上的垃圾要清除,就是思想上的垃圾也要清除。批孔运动就是要清除这种思想上的垃圾。(四)
  
  原载《参考消息》,出版日期:1975.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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