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南北极》月刊登载沈已尧文章：《石正公社－

香港《南北极》月刊登载沈已尧文章：《石正公社－－故乡新忆》（续完） [1974年03月]

　　香港《南北极》月刊登载沈已尧文章：《石正公社－－故乡新忆》（续完）
　　
　　农村老年人有些仍留着风水和迷信的尾巴。一位快九十岁的堂兄，挂着又白又长的胡子。我听到他在谈风水。一位已有十多个孙儿的巫婆，听说还偷偷地替人问神。
　　
　　一般说来，来生和出世的观念是不谈的。比方，一个人死了，举行追悼会，送到指定地方埋葬。做斋，打醮，麻衣，孝服，大食大喝这些传统陋俗都没有了。今日中国人全力搞生产，为现实世界创前途。佛教道教的影子比儒教更难找寻了。寺庙名胜，可作为博物馆或风景游览的都加以保管，如杭州灵隐寺，北京卧佛寺等，去的人是为了看风景，而不是许愿求庇祐。故乡南台山上的庙宇，本是远近闻名的，好象很少人问津了。阶级立场问题可是有一件事可毫不马虎，那就是阶级立场问题。想只有坚持这一中心，新社会才能建立发展。
　　
　　立新生产小队最近的三位队长，是我熟悉的亲邻。他们的共同特点是：贫农出身，阶级成份好。我这次回去和他们谈得不少。辉生哥也是贫农，现在住在原属地主的新房子里。我问：“你怎么搬到这里来了？”他回答：“谢谢毛主席，他送我来这里的。”我唯一的大姊，没有受过学校教育，一辈子未离开石正，出口闭口：“谢谢毛主席。”
　　
　　故乡改变最大的是属于精神面貌。在家乡一星期中，没有听见过一次小孩子的哭声，没有看见过一次骂人打架的事。在旧社会里这应该算是奇迹。青年男女随时随地串门子，在旧社会里这还得了！老师学生亲近如朋友；公社，大队，小队的干部绝没有半点架子；大家平起平坐，旧社会那种作恭打揖的样子完全没有了。话说回来，中国农民的传统性格还是一样：勤俭、乐天、知足。进一步，‘‘为人民服务”，为国家牺牲的精神，特别突出，并有了长足的发扬。
　　
　　石正乡原有一间初级中学，那就是我的母校，离我家只有一箭之遥。石正公社现有初级中学十数间，相当于高中的有两间。不论男女，实龄七岁开始入学，至高中毕业，皆为义务教育。高中毕业后必须服务三年，由工作机关集体推介，才有资格进入专上学校。有一天下午，有位母校老师也是我的旧相识来访，要我到母校和老师们见见面，谈谈学习与生产结合的新教育，和目前美国教育的情形。我知道现在母校还是以英语为中学阶段第一外国语。有一位侄女，刚从母校高中毕业的，长得很秀丽，不止一个清晨，我瞥见她挑粪到外边去种菜，没有一点旧时代女学生的娇气。
　　
　　公社办事处现址是解放前的福音堂。抵家第二天去通知报到，离家前一天去告别办手续，即是在通行证上盖个章。中间还去了一次，领导同志带我去参观。那种诚恳和亲切的气氛，使我觉得和家人谈话一样轻松。所以，去公社三次，没有感觉一点厌烦。一出公社正门右边，有几栋房子是养老院，孤苦无靠的老年人都可以住进去，领取一份配给。“他们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一位同志说。“不过，他们劳动惯了，总喜欢在屋前屋后栽种点东西。”走上一道山坡，有位农妇推着车子，歇在半路，同志们自动帮忙推车上去，然后停下来谈些什么生产问题。水力发电厂首先参观“河碑渠”上的一座小型水力发电厂。一间小屋子里，有两架发电机，一架在转动，一架在旁边作后备，有一位工人在看守着。据说，这样的发电厂，全社现有五六座。“河碑渠”是一九五五至一九五六年公社群众建造的，渠长三十三华里，绕四面山腰而过，自流灌溉全社农田百分之九十。电力用来发展小型工业，如粮食加工，榨油，烘茶叶，及其它维修机械等。有一座大规模的‘‘富石水库”即将完成；以后全社照明及加工的能源全有了。现在石正公社虽有电灯，但不是家家户户都用到。因为时间关系，没有去“富石水库”参观。顺路回来，参观小机械厂和小高炉，里面在制造各种简单零件及维修机器。据说，大跃进时，小高炉训练出不少炼钢技术人材。
　　
　　回头看山坡上水渠能及的斜地都开辟为农田。全社耕种面积增加了不少。水渠不能及的山坡，一步步向上面辟为果园或牧场。现在全社有两个林果场，一个牧场。农田里的禾苗都换成新种，矮小风吹不倒，长穗而不长茎。肥料仍以人畜粪为主，间中用化学肥。每个生产大队，及有些生产小队，有工农牌十马力拖拉机，供耕作和运输之用。也有电动脱谷机，抽水机等等小型机器。牛力也还是生产力的来源之一，但已不是唯一的或主要的因素了。
　　
　　故乡西面高山，名叫四旺嶂，出煤著名。小时候，我也曾到过那带山头，爬进煤矿洞去。那是阴暗潮湿，用树枝木片支撑着，只能爬行的狗洞。那时家家户户的燃料，就是把挑回来的煤，加泥加水，捏成一团，不易燃烧，须常翻动。现在故乡还是以煤为日常燃料。做法改用小圆筒压取，中间有许多小孔，便于燃烧。这种新方法是全国各地技术交流的一个粗浅例子。四旺嶂煤矿现属广东省营，有两万多工人，机械操作生产，晚上满山电灯光如昼。新建小火车东通梅县，下韩江；西通老隆，下东江。煤质极佳，输出争取外汇。
　　
　　有一天，得到县领导同志热情招待，走马看花式的，到平远各处参观了一次。使人印象最深的要算是“黄田水库”。水库堤坝高大，横卧在两山之间，是把两边的山搬一部分来填堵的。现在只等发电机来，就可以发电供全县照明及发展工业之用。水坝上面的人工湖弯弯曲曲包围着数座小山。周围山坡上新辟果园，一层层长出串串的果实。中间有座宿舍，有篮球场。湖中原是农家，都搬出来了。湖里有计划地养蓄了许多鱼。坐汽船走了一转，欣赏湖光山色，使人好象荡漾在西湖，日月潭，或大熊山下的春光里。
　　
　　下午，参观“八尺松香厂”，跑马岗上的钢铁厂和机械厂。松香厂现在每天动员数千人到山上采松脂，成品装在国家分配来的大铝桶里，输出争外汇，每年达两三百万人民币。钢铁厂正在停工，为的是处理煤为燃料的某种问题。机械厂大量制造各种马力的抽水机和发电机，兼修汽车、拖拉机等。当我们的车子在山谷间奔驰时，可以清楚望见到由“黄田水库”伸下来的水渠在山腰延伸着，穿过一座山头，又到了另一座水力发电站。
　　
　　晚上，座谈得很起劲，回家时，已是深夜了。从早到晚跑了一天，也不觉得累。我又兴奋又安慰，一路上在想：故乡变了，已不再是一角偏僻落后的山区了。它已和全国各地密切地结合在一起，象一个巨人，以自力更生艰苦建国的精神，大踏步向着社会主义的现代化迈进。
　　
　　家居一星期后，为配合整个行程，六月十六日话别故乡，在弟弟和堂兄两人的伴同下，当晚回到广州。五天以后，他们回去，我加入旅行团北上，不免依依不舍，正是千里送君，终有一别。（续完）
　　
　　原载《参考消息》，出版日期:1974.0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