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大公报》利载美籍中国工程师胡廉的一篇访华观感
[1973年08月]
香港《大公报》利载美籍中国工程师胡廉的一篇访华观感
《三访祖国》(一)
【本刊讯】香港《大公报》七月十日至十七日连载美国万国电子计算公司美籍中国工程师胡廉的、篇访华观感,题为《三访祖国》,摘要如下:
一九七二年春天,我们第二次回祖国观光;今年四月,我们又回国旅行了三十天。朋友们问我,为什么经常回国?我的看法如此:以前我们是“有国难投”,现在祖国已经在国际上站立起来,不论在外国住多么久,我们仍然是中国人。中国人回中国探亲观光是正常的事,何况现在交通方便,只需要两日的行程,便可踏到祖国的土地上。
三次回国,我都去过北京。这一次并去东北参观重工业,旅途中经常与群众、解放军、文教人士闲谈,并且提出许多问题。新环境对我的影响,却以这一次最大。我于一九四七年来美留学,一九五八年第一次回国,一九七二年第二次回国,每次都有十多年的距离,看到了很多大的改变,非常兴奋。一九七三年回国与上次只隔一年的时间。我曾在广东深圳小市镇住过一天,参观上海近郊不算有代表性的“长征”人民公社,看到真正乡下农家生活。这次我不只是兴奋,而且改变了我个人自由主义的观点,我们祖国的建设大业,是以全民利益,提高广大工农群众生活水准为出发点,到处看到兴建水利的大小工程。提高农业生产,这是基本问题。我们在都市住久了,看惯了洋楼汽车,生活在酒绿灯红和争名夺利的环境里,短期内看到简单朴素和乡土气味的农家生活,觉得太辛苦,太单纯,但是仔细想想,解放以前我们中国是一个既贫穷又落后的国家,一般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建国的基本问题,先要搞好农业。我们回忆解放以前一般老百姓的生活,和今天的生活来比照,绝大多数人民是满意的。何况我国农村朝向机械化、电气化和科学化(化学施肥和除病虫害)的途径,将来生活上的便利和都市差不多。我认为在建设大业中,应放弃个人主义的观点,新中国的前途光明远大。
夜过山海关
从广州北上,我们在北京留了六天,最近因为对外建交,接待人员实在太忙,我们对北京也很熟悉了,除了安排参观以外,我们是可以自己照拂一切的。可是旅行社的同志,一定要送我们去火车站。卧车上客人很少,车厢设计很近代化。服务员告诉我们,这是大连机车厂的出品,车厢内壁是一种容易保持清洁的塑胶材料,灯光和颜色都很调和,很容易使人入睡。可是我们想看山海关的夜景,何况正值月圆的时候,我们小睡一下,服务员告诉我们快到山海关了,在朦胧的月色中无法看到“天下第一关”的真面目。今日的山海关,也和万里长城,北京的前门,西安的钟楼一样,算是一种名胜古迹。如今关内关外,事同一体,这才有民族的安全感。想起东北,这一块富庶的平原,曾经被日本军阀侵占几十年。三千万同胞过着痛苦的亡国生活。
记得在抗日战争初期,东北流亡同胞演出的一幕街头剧,叫做《放下你的鞭子》中的插曲《松花江上》,那歌词:“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的哀怨之声,也正是东北同胞,受铁蹄践踏,痛苦心情的写照,而今祖国新建,不但日本军阀,已被赶出国土,并且人人丰衣足食,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之下,全民一致,真的是“今日非昨日,他乡即故乡”了。近代工业化的远景从沈阳赴鞍山,要坐两小时火车。我们知道鞍山是有名的“钢都”,也是最美城市之一,夹道树荫,全城仿佛是一座大花园。鞍山钢铁公司本身就是一座大城,有十五万钢铁工人,因为时间限制,我们只参观了大高炉和大型轧钢厂,无缝钢管厂,差不多全部自动化,眼见熊熊的烈火,把熔化了的铁水,压成无缝钢管,最后钢管一条一条滚出来,很少人操纵。
“鞍钢”是一系列的钢铁工厂,纵横其中的铁路线,就有三百多公里,站在大高炉上,就显得它是巨人,我们就是这么的渺小。引导我们参观的工程师,看起来与工人毫无区别,他是本溪钢铁学院毕业的学生。二十多年前,日本人投降后,把钢水留在平炉中,眼看我们束手无策;国民党接收东北时,也没有恢复过生产,残垣断瓦,野草丛生,从鞍山遣送回国去的日本职工,曾用讽刺的口吻说,这里除了种高粱大豆以外,是没有什么用场了。想不到二十多年的时间,钢铁生产比日本人占领时代,增加了几十倍。
以前大家都有一种错觉,以为日本人在东北工业基础是不错的,看了实情,才知道他们在帝国主义殖民地政策下,设备陈旧落后,劳动条件极差,生产线不平衡,矿石生产能力,比炼铁能力小。炼钢能力比炼铁能力小。轧钢能力又比炼钢能力小,看起来庞然大物,生产量并不大。解放以后,很快就把全部矿厂恢复起来,平衡生产线,又经过新建,再用师傅带徒弟的方法,把一系列的工作干部培养起来。法国的钢铁专家和美国的国会议员,都来参观过,对于我们中国能自己建立这样伟大的企业,表示惊讶。在美国我们也参观过芝加哥附近大湖钢铁工业,今日鞍钢的生产技术,和世界上第一流现代联合企业来比,并无逊色。
“钢都”几十个单位,我们只参观了典型的几处,加以我们的知识有限,短期内很难全部了解。汽车载我们在市区内经过,只见往来的工人们,状甚愉快,工人们进出钢铁区,谈笑自若,我们听说在日本占领时期,工人们进出,是要经过搜身的。
在沈阳,我们参观了“沈阳变压器厂”,接待我们的主任工程师,对政府的领导,很有信心,他解释给我们听,以前俄国代为设计的供电设备机器,很笨重,需要成本大,现在经过自己技术人员改良,一样的效果,省了很多的财力人力。沈阳重型机器厂,有一万多工人,规模很大,革命委员会主任,是一位才三十岁的年轻人,曾经参加解放军和当过电工,看起来就和普通工人一样,如果不是经过介绍,我们真不知道,他是负这么大责任的,头脑很清楚,讲话有条理,主要生产是矿山设备,轧钢机器,水压机及各种重型机器设备。这个工厂,一九三七年创办,原是日本住友财团的机器厂,一九四五年遭破坏,全部停工,国民党接收时期,用作军用仓库,一九四九年着手恢复,一九五二年改建,操作过程很现代化。
在北京时我们参观有线电厂,制造电子计算机,已经出品象美国第三代“集成线路”的计算机,不过生产不多。在美国也是新工业。解放到现在,才二十多年,已经能自己全部制造计算机系统,的确出我们意料之外。
我们在湖南长沙时,曾参观建湘瓷器厂,生产家庭用的瓷器,有一八○○工人,技术行政人员只一○○人,除了原料由远地运来,费用相当大以外,成本很低。湘绣是湖南特出的艺术工业,以前只是家庭妇女,三更半夜在青油灯底下,工作到头晕眼花,赚到很少工资,现在国家开厂生产,工作条件好多了,工人生活都有保障。(一)
原载《参考消息》,出版日期:1973.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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