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清史 |
近代美国妇女职业活动考察透视
何黎萍
【专题名称】世界史
【专 题 号】K5
【复印期号】2003年10期
【原文出处】《通化师院学报》(通化)2003年02期第39～43页
【作者简介】中国人民大学 人文学院历史系，北京 100872
何黎萍，女，1965年生，四川者广元市人，中国人民大学历史系副教授、历史学博士 ，主要从事世界史和中外妇女史研究.
【关 键 词】近代/美国妇女/职业活动/就业
中图分类号：K71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7974(2003)03-0039-05
一、殖民地时期妇女的经济活动
在1607年英格兰伦敦公司运送144名男性移民来到切萨皮克湾，创建第一个永久居民点 詹姆斯敦后两年，就有20名妇女紧随男性移民的脚步来到这里，从而开始了殖民地时代 妇女经济活动的历史。此后随英属13州殖民地的陆续创立和以英格兰妇女为主的白人妇 女群体的逐步形成，殖民地妇女的经济活动逐渐扩大，并成为近代美国妇女职业活动的 先导。(注：由于白人妇女在文化、教育、地位和人数上均占优势，是美国妇女的代表 ，故本文只探讨白人妇女的职业活动。)
殖民地时期妇女的经济活动是由家庭劳动转化而来。换言之，最初它是家内劳动的一 部分。这主要体现在二个方面：一是女佣工，又称女契奴(以订立契约的形式为奴)的存 在。在殖民地早期，许多妇女是以契约奴的方式来到北美大陆的，所以女契约奴是当时 较普遍的一种妇女劳动形式，也是传统意义的女性职业。以后随着黑奴的输入，契约奴 逐渐废止。但女佣作为家务劳动的重要补充和上流社会转嫁家务劳动的手段，仍然为家 庭所需要，于是，女佣的性质和地位开始发生变化。二是家庭妇女所从事的家务劳动。 由于17世纪殖民地，人口稀少、荒野遍地、缺医少药、食品短缺，为了生存，殖民地妇 女必须自力更生的承担全部家务，这包括：准备每天的饮食，饲养猪、牛、羊、鸡等家 畜，种植菜园、果树、采摘野果，为全家织补衣服，自制毛织品、清洁用品和蜡烛等照 明用品，加工和储存大量食品，抚养教育子女等。这些家务繁锁而沉重，永无止境，构 成了早期殖民地妇女的全部劳动生活内容。正是在这一过程中，妇女时而将一些剩余的 东西，如奶酪、鸡蛋、肥皂、蜡烛、药膏、腌制食物等拿去出卖或交换其他物品，从而 使家务劳动具有了一定的社会价值，产生了最初的非固定的妇女经济活动。以后随着人 口的增加，经济的发展，城市的兴起，家务劳动日益有了变化。城市妇女开始不用亲自 制造和加工所需的全部家庭物品，而是偏重依靠买卖来供给全家。例如，部分城市妇女 专门以纺织赚钱来帮助养家。另一些妇女则帮助丈夫掌管生意来养活全家。这就使城市 妇女从繁重的家务劳动逐渐解脱出来，将家务劳动转化为经常性的社会劳动，为近代美 国妇女从业开辟了最初的道路。与此同时，农村妇女的非固定的交易买卖，在城市经济 的影响下也趋于固定，并与城市妇女的经济活动发生联系，作为农村家庭经济的补助。
18世纪殖民地经济有了较大发展，商业贸易出现了繁荣，贫富差距增加，阶级演变加 剧，使富裕的城市上层妇女和贫穷的城市下层妇女及农村妇女的劳动生活方式出现越来 越大的差异。城市上层妇女日益归家庭，不再参与任何贸易与生意活动，而主要从事料 理家务。相反，城市下层妇女和农村妇女，由于生活的需要则继续从事着以往的经济活 动。这样，“贵妇”便逐渐脱离了社会，而使妇女的经济职业活动越来越限于中下层， 并且随着城市化的进行，不得不自谋生计的妇女愈来愈多。商业的发展又为她们提供了 从业的机会。一般来说，单身妇女和寡妇多进入家庭服务行业，诸如经营理发店、小杂 货店、服装鞋帽店、书店等。当时颇为流行的“万羽之王”、“蓝猫”、“玫瑰皇冠” 之类的小酒店、小客栈就是代表。还有一些单身妇女专门在工厂揽活帮工，例如，新英 格妇女专门为生产亚麻布和毛料布的工厂纺纱和织布，她们成为美国女士(手工工人)的 萌芽。工业化开始以后，她们中的一部分进入工厂操作机器，便转变为近代女工。不过 在当时，更多的妇女是在协助丈夫经营生意的过程中学会了赚钱的行业，比如开办旅店 、磨房、印刷厂，进口货物、经营和买卖土地等。
可以说，至18世纪末，女性所从事的经济活动范围已超过17世纪，上至女老板、女厂 主、女商人，下至女手工工人、女佣工，但是一般公众心理并不把妇女的经济职业活动 与男性经济职业活动等同，即不承认妇女有平等的职业权，所以妇女的职业面十分狭窄 ，其职业活动的性质多数属于传统女性职业的范畴。从业妇女虽然要与男性一样对国家 尽相同的义务，却无法获得相应的社会地位。1773年一群女商人写给纽约《日报》的一 封信说：“我们都有是纳税、做买卖的店主，大多是女商人。鉴于我们以某种方式赞助 政府，我们就应有权享受有关待遇。可是，住在我们附近一带的丈夫们每日邀去就餐， 我们却被全然忽视”，“我们的情况令人悲哀。”(注：(美)萨拉·M·埃文斯：《为自 由而生——美国妇女历史》，辽宁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34页。)当然，应该指出的是 ，北美13州殖民地毕竟不是中世纪的欧洲，它完全处于英国近代资本主义控制之下，资 本主义经济不可避免地会影响殖民地妇女经济职业活动。无论农村妇女，还是城市妇女 的经济活动，都受资本主义商品市场经济的左右。经费城周边农村贵格派妇女为例，她 们本来从事传统纺线织布，受西印度群岛奶油商业利益的吸引，转而生产奶油，专门卖 给与西印度群岛有贸易往来的出口商，后来，又与费城市奶油市场建立了商业关系。只 是由于当时世纪还没有开始工业化，资本主义的发展还处于手工工场阶段，使人们的思 想文化观念仍然无法摆脱传统意识形态的束缚，妇女的经济活动自然带有传统色彩。所 以从事实上来看，殖民地妇女的经济职业活动是传统特征和近代化特征兼而有之。不过 ，这样的特征也与美国独特的边疆移民社会有关。朱利亚·切丽·斯普鲁尔说：“传统 的殖民家庭主妇是一个拥有超人成就的人，一个集各阶层、各群体妇女所有美德和才能 于一身的人。当然，……殖民时代也存在不同种类的家庭主妇，她们的职业和所取得的 成就依其个人才能和生存环境有很大差异。但绝大多数边疆移民妇女是坚强、勇敢、充 满自信、灵巧和勤劳的。”(注：Julia Cherry Spruil:＜Housewives and Their Helpers＞,Lind K.Kerber and Jane De Hart Mathews edited:＜Women's America:Refocusing the past＞,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2.p34.)正是妇女这些敢 于探索、善于创新的开放的精神与性格为她们进入社会从业准备打下基础。
二、从独立战争到内战美国妇女为争取就业机会而奋斗
1775年独立战争爆发后，妇女一方面积极参与革命战争和社会活动，向社会展示了自 身价值，另一方面在大批男子参战远征的情况下，勇敢的承担了传统上属于男子的各种 重任——经营农庄、掌管生意、支撑家庭，从中学会独立自主。还有越来越多的下层妇 女受战时经济的影响，纷纷自谋职业。据记载，到1776年《独立宣言》发表时，仅费城 就有4000名妇女和儿童，根据当时的生产制度在家里为工厂纺纱。另一些妇女经营小酒 铺和其他许多贸易行当。(注：(美)霍华德·律恩：《美国人民的历史》，上海人民出 版社2000年，第97页。)由于独立战争激发了妇女工作和参与社会活动的欲望，加上又 受到政治的熏陶，吸收了人权和自由的思想，所以在美国独立后，她们再也不安于战前 的生活状态。她们利用和国家树立的共和母亲概念和形象，创立了以培养妇女自立为目 的的近代女子学校。这就为近代知识妇女从业准备了条件。
与此同时，战后滚滚西进的洪流和第一次工业革命，又给妇女提供了新的机会和角色 。18世纪末19世初，随着工业纺纱机的运用，那些将传统纺织工序集中到一间大屋来完 成的纺织厂，现在可以用机械化来完成生产，并确实需要妇女进厂操作纺织机，而工厂 的机械化也使妇女传统的纺织开始成为多余，从而诞生了最早的近代化女工。早期女工 主要集中在纺织业，大多是在15—30岁之间的未婚女工。如在工业革命和纺织业中心， 马萨诸塞州的洛维尔城，1826年有6家纺织厂，雇佣了1200工人，其中90%是女工。到30 年代，女工高达100%。(注：Barbara Mayer Wertheimer:＜The factory bell＞,Linda K.Kerber and Jane De Hart Mathews:＜Women's America:Refocusing the past＞,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P132.)不过，在工业化程度较低的19世纪初，近代 化女工并不多。据估计，1816年棉纺织品厂仅雇佣了6.6万名女工。而在工业化过程中 的边疆社会，这时却越来越需要妇女出任一些技术性、知识性的工作，如出版发行报纸 、接生、医务护理等。毕业于女子学校的中产阶级妇女就开始加入这一行业。但由于高 等教育仍将妇女拒之门外，迫使知识妇女逐渐流向了适合女性的专业领域。于是小学教 师作为履行家庭与道德责任和培养共和国有文化公民的妇女职业应运而生。由于小学教 师只需6—8年的正规学历，在社会上也有相应地位，所在在19世纪深受妇女欢迎。随着 知识女性人数的增加和共和国对教师的大量需求，教师职业日益女性化。据统计，在第 一个发起任用女教师的马萨诸塞州，1837年时女教师已以3∶2的比例超过男教师，至18 24圻，女教师与男教师之比为2∶1。到内战前夕，该州大约5个白人妇女中有一个当过 小学教师。从19世纪20年代起，许多校区已在夏季学期例行雇用女教师。(注：Kathryn Kish Sklar:＜Catharine Beecher:Transfofming the teaching profession＞,Linda k.kerber and Jane De Hart Mart Mathews:＜Women's America:Refocusing the past＞ ,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2.P146.)对女教师要求严格，一般也由未婚妇 女充任。18世纪末19世纪初，在知识妇女作教师、护士、管理人的同时，缺少文化的妇 女则作女工、厨师、保姆、杂工等。但无论哪种职业，对妇女来说，都广泛存在着阶级 压迫和性别歧视。女工每天工作约14个小时，日平均工资在1937年以前还不足37美分， 40年代以后周平均工资也仅5—6美元。相当于同等工作的男工工资的1/3至1/2左右。工 厂还对女工实行性别歧视的管理。女工一般须住在工厂经营的供膳寄宿处，6—8人住一 个房间，由工厂雇员陪伴和监督，订立各种严格的规章制度，以便将她们与男人隔开， 并保证她们严格按规定时间出席各种宗教仪式。在这种制度下，女工的穿着、言谈与行 为举止都受到严格的约束，同样，女工的工作也是在只由一两个男性监工的大房子里进 行。钟声响过，厂门即行关闭。冬天，肺炎盛行；夏天，变质的食物和恶劣的卫生条件 常常引发痢疾，而纺织车间的潮湿闷热和棉花飞絮更是一年四季伴随着她们。女佣人则 通常住在雇主家里，每天起早贪黑工作16个多小时，而工资每周仅2—5美元。相比这下 ，从事脑力劳动的小学教师的待遇似乎好一些。但与男教师相比，却显然低人一等。由 于美国大多数小学是在乡村，所以实际上直到19世纪中期，女教师任教的小学80%都仅 有一间木屋或简陋茅棚。而在这里，她们要管8个年级，要为6—18岁的学生授各门课程 ，但每周薪水只10美元左右。男教师却是她们工资的2—3倍。男女同工不同酬是妇女一 从业就存在的普遍现象，是妇女职业不平等的最突出特点。究其原因，除根深蒂固的男 女不平等历史渊源外，还受当时具体社会环境的影响。美国学者卡斯利基丝斯克拉尔推 断妇女薪水低下在当时由三个原因引起，“一是妇女不像男人，不必支撑一个家庭；二 是妇女仅是临时性工作到她结婚为止；三是经济市场的空闲劳动决定了妇女的工资低下 。”(注：Kathryn Kish Sklar:＜Catharine Beecher:Transfofming the teaching profession＞,Linda k.kerber and Jane De Hart Mart Mathews:＜Women's America:Refocusing the past＞,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2.P147.)而学者玛莎梅 从家庭工资理论的角度进一步分析了第一个原因，“劳动的最低生活工资，在改良主义 者和家长式雇用看来，实际就是家庭工资，即：能够支撑一个非独立家庭的男性工人的 收入。”它是资本主义工业化的产物，并随工业化的进行而变化。“它强调这样一种观 念：女性加入劳动力仅仅是辅助家庭收入，并为劳动市场不公平的工资率和性别隔离提 供了辩护。”“它要求维护工人阶级对理想家庭的社会权利和体现于‘迷信真正女子特 征’的性别角色。”(注：Marthea May:＜Bread before roses:America working men,labor unions and family wage＞,Ruth Milkman:＜Women,Work&Protest＞,Boston:Routledge&Kegan Paul,1985.P2-5.)可见，19世纪初美国家庭工资构成的这种模式，决 定了妇女工资的低下。正是这样一个普遍的原则，许多雇主发现雇佣妇女实际上非常有 利可图：既可以少付工资，又可以不受道德谴责。所以在19世纪20年代，纽约一些区就 已学会仅用州提代的一个教师的一半费用，来雇佣女教全日课。一位教育工作者指出： “许多学校雇佣妇女的实际原因是‘她们比男性便宜’，如果她们不便宜的话，她们就 不可能在美国公立学校取代9/10的男性。”(注：Kathryn Kish Sklar:＜Catharine Beecher:Transfofming the teaching profession＞,Linda k.kerber and Jane De Hart Mart Mathews:＜Women's America:Refocusing the past＞,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P146.)值得注意的是，从19世纪30、40年代开始，随着欧洲移民越 来越多的涌入，需要工作的妇女人数不断增加，日益增多的女闲置劳动力愈发成为妇女 工资低下的原因。在教师行业，对小学教师的竞争，使知识女性不得不认可低下的薪水 。著名女子教育先驱凯瑟琳比彻在1853年写给议会的一份申请书中，要求免费的师范学 校任用女教师时说：“只要给男教师薪水一半，甚至更少，妇女就愿意任教，”“因为 女教师只养她自己，而并不指望履行供养一个家庭的责任。”(注：Kathryn Kish Sklar:＜Catharine Beecher:Transfofming the teaching profession＞,Linda k.kerber and Jane De Hart Mart Mathews:＜Women's America:Refocusing the past＞,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2.P147.)在工厂，唯利可图的资本家更是任意 削减女工工资，加大劳动强度，女工多半忍气吞声。如果有人因不满而离厂，厂主很容 易就找到了顶替的人。
然而，压迫越甚，反抗越烈。在男工罢工的影响下，女工也走上了反抗的道路，并成 为职业妇女争取职业平等权的代表。要求缩短工时、提高工资和改善劳动条件是当时女 工罢工斗争的主要目标。从1828年多佛市女工开始罢工至整个30年代，女工反对降低工 资和苛克厂规的斗争就没有停止过。但由于罢工全是自发性质，因而总是失败。从19世 纪40年代开始，随着女工工会的创立和男女工人的联合，女工开始了自觉的斗争。其中 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彩用具有政治意义的斗争形式。例如。1843—1844年，洛维尔妇女 劳工改革协会和新英格兰工人协会联合进行了请愿活动，先后两次向州立法机关提出了 由1600名工人2000名工人签名的申请，要求10小时工作制和反对削减工资。最后迫使州 政举行公众听政会，邀请了萨拉巴格利等6名女工来作证，但由于立法委员会的反对而 失败。
由于处于工业化的初级阶段，妇女事实上并不具备获得职业平等的客观条件。在当时 ，公众情绪仍然反对妇女参加工作，认为妇女应该是家庭及全部道德准则的维护者，大 多数工作，特别是与粗俗男人共事的工作，有害于女性气质，会促使不道德行为的产生 。无疑，破除旧观念、争取就业机会是当时妇女的首要任务。19世纪40、50年代开始， 妇女就通过参加废奴运动来展示她们的才能，并从中开辟出新的职业。女医生就在这时 出现了。其开创者是哈里奥特·亨特，她在传统观念排斥妇女从医的情况下，自学成才 ，开办了一所门诊。另一妇女伊丽莎白·布莱克韦尔则坚持不懈，直到1848年被纽约州 日内瓦医学院接纳，成为美国第一个有执照的女医生。此后她不仅自办医院，还为联邦 军队培训护士。1861年内战爆发后，军队急需医务人员，又使女医生和女护士得到发展 。同时，内战造成的社会经济大动乱还给妇女带来了的就业机会。政府部门、新闻界、 百货商店和工厂技术部门因大量男子从军而雇佣妇女。女公务员、女记者、女店员、女 技术员由此产生。虽然人数少，但却是妇女进入更高级职业的开端。不过，绝大多数妇 女仍然是从事非脑力劳动的职业。
三、19世纪末20世纪初工业化时代妇女职业的发展与问题
19世纪70年代美国开始了以电气为标志的第二次工业革命，由于广泛使用机械化，许 多要求知识性、技术性的新部门出现了，妇女作为男性人力不足的补充，越来越被这此 部门所需要。与此同时，受教育的妇女人数日益增多，特别是拒绝妇女的大学教育从19 世纪中叶起也为妇女开放；内战后为女子开的大学更如雨后春笋般地建立起来，这又为 妇女进入新部门创造了条件。另外，妇女通过参加废奴运动、参政运动、禁酒运动等， 较大地提高了她们的能力和社会地位，使传统的家庭观念和以男性收入为主的家庭工资 有了变化，从而为妇女广泛从业提供了一定的社会环境。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又出现了 女律师、女建筑师、女打字员、女招待等。女律师的出现最具代表性。阿拉贝拉·曼斯 菲尔德是美国第一个女律师。她打破禁止妇女律师的习惯法，跟兄长学到了法律知识， 并经过奋斗，1869年取得了衣阿华州的律师资格。受到阿拉贝拉的鼓舞，加利福尼亚、 伊利诺斯、威斯康星等州的部分妇女经过漫长和艰苦的法律诉讼的斗争，终于得到法律 学校和州律师协会的承认。至20世纪前10年，美国已有1500名女律师。又如女打字员的 产生，内战前，公司绝大多数从事文书工作的职员是年轻男子，具有公司阶梯的重要作 用。随着战后工业化的发展，公司日益扩大和复杂化，需要更多的文书工作人员。为此 ，在19世纪70、80年代，公司迅速发明和采用了打字机，结果打字机“把文书工作从公 司的事业中支除，而逐渐把它们变成妇女的工作。”这正如1875年雷明顿父子公司在为 打字机作广告所称：“没有任何发明能象打字机那样，为妇女开辟一条如此宽广、便捷 、有利可图、恰到好处的就业之路。”(注：(美)萨拉·M·埃文斯：《为自由而生—— 美国妇女历史》，辽宁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50页。)到1910年女打字员和速记员已占 全部女工的7%。
正当妇女利用工业化的有利条件，积极开拓职业的时候，1914年爆发了第一次世界大 战，再次将美国妇女职业的发展推向一个高峰。一方面，由于战争爆发后移民迅速减少 ，使更多妇女有了参加工作的机会，另一方面，在大量男子被征兵后，为弥补劳动力不 足，大量妇女被雇佣到原来男子从事的工作领域。另外，战争的需要扩大了军事、食品 加工等工业生产，也特别需要妇女劳动力的加入。结果，不仅使职业妇女人数大僧，而 且使妇女职业结构发生了变化。据估计，战时期间，在电机、飞机和食品加工工业中的 工人总数中，妇女约占20%。白人妇女获得新的就业机会：由家佣劳动转化为工厂劳动 ，从百货业、售货业、售货员、女招待转做速记、打字等办公室职员，从纺织工厂转入 军工厂等。黑人妇女则替代白人妇女原先从事的家佣工作的纺织工作。可以说，经过第 一次世界大战，美国妇女职业到20世纪20年代已取得很大进步。据洛伊斯·班纳统计， 1890年、1900年和1920年，就业妇女占所有工作人员的比例分别是17%、18%和20%，占 所有妇女的比例分别是18%、20%和23%。(注：(美)洛伊斯·班纳：《现代美国妇女》， 东方出版社1987年，第269页。)各行各业都涌现出献身事业的妇女。如，美国第一位职 业妇女劳工领导人萨拉·马格利、第一位职业女建筑师露易斯·布兰查德·贝修恩、美 国最高法院第一位出庭辩护的女律师贝尔瓦·安·洛克伍德、美国文理学院第一们女院 士玛丽亚·米奇尔、众议院第一位女议员詹尼特兰金、著名女工程师埃伦·斯沃洛·理 查兹等。
但是总的来说，这时期美国妇女职业仍存在许多严重不平等现象。首先，大多数妇女 仍然集中在典型的女性职业部门。据洛伊斯·班纳统计，1900年女护士占所有职工的94 %，1910年占93%，1920年占96%；女社会得在1910年占所有职工的52%，1920年占62%； 女大学校长和女教授在1910年占19%，1920年占30%；女医生在1910年占6%，1920年占5% ；女图书管理员在1910年占79%，1920年占88%；以中小学生为主的女教师，1888年占所 有都是的63%，在城市占90%。又据统计，女书记员1910年占全就业妇女的7.3%，1920年 为16.6%；女制造业工人1910年和1920均占全部就业妇女的22.6%；商界女职工(包括女 售货员)在1910年占5.9%，1920年为7.9%；交通、通讯业女职员1910年仅占1.3%，1920 年占2.6%；而家佣女工(包括女招待和美容师)在1910年占全部就业妇女的31.3%，1920 年占25.6%。(注：(美)洛伊斯·班纳：《现代美国妇女》，东方出版社1987年，第270 、271页。)显然，教师、护士、女佣、打字员是主要的女性职业。其次，职业妇女的地 位低、待遇低、工作累。例如女佣，不但工作时间不固定，而且地位低，倍受歧视。“ 要一生都听从别人的命令，而且总是觉得似乎别人像隔着一堵墙看你。”(注：(美)萨 拉·M·埃文斯：《为自由而生——美国妇女历史》，辽宁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48页 。)女佣自己没有时间概念，只能偶尔休息一下，平日住在阁楼里，必须在厨房吃饭与 会客。女工虽然略比女佣好一点，但她们基本是从事工厂最低级、最粗笨、最繁杂的低 技能工作。所以工资之低仍然相当于男工工资的50%—58%。据调查，19世纪80年代，城 市平均每周消费约5.51每元，而纽约缝纫女工每周仅挣4.42美元，费城制袋女工每周挣 4.49美元。无法满足其基本生活。在医务领域，男医生掌握权威医术，妇女只能起照料 病人的辅助作用，医学等级严格将女医生、女护士排在末等。女律师大多干杂务性的工 作或处理简单的案件。在企业和商业领域，妇女只能做事务性、服务性的工作，属于低 级职员。其中如女招待就是从事一种长期以色相和屈从去迎合雇客的艰苦工作。女货员 则须每天站立10—12小时，但只有30%的女售货员的工资够糊口。第三，社会观念扁低 职业妇女的工作。一个典型事例中，1857年当伊丽莎白·布莱克韦尔女医生请求女演员 范尼·肯布尔帮助募捐，准备在纽约市成立一家全由妇女组成的医院时，范尼一听就大 叫：“让我信任一个妇女当医生?休想!”(注：(美)卡罗尔·卡尔金斯：《美国社会史 话》，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221页。)其实，伊丽莎白·布莱克韦尔遭遇这种敌意已是 司空见惯。另一件事例是，一战后，那些曾经替代男子工作的妇女被解雇或降级，某些 新工业虽然对妇女开放，或者提升妇女熟练工的位置，实际是以降低工资作代价。当时 不少人看来，职业妇女在家庭生活之外创造的种种新生活方式是违背天性的，与男子竞 争是社会不安定的原因。第四，已婚妇女大多被排斥在职业活动之外。结婚做家庭主妇 是90%以上的美国妇女的主要出路，无论是知识女性、中产阶级女子、还是农妇、工人 阶级妇女都被当时维多利亚式的家规所束缚。职业也自然成了未婚妇女的专利。所以尽 管职业妇女的人数在这一时期呈上升趋势，但是已婚职业妇女却占很小比例。据统计， 1890年，16岁以上妇女中的19%都就业成了劳动力，未婚妇女占劳动妇女的68%，而已婚 妇女仅占14%。(注：(美)萨拉·M·埃文斯：《为自由而生——美国妇女历史》，辽宁 人民出版社1995年，175页。)1900年，所有已婚妇女中只有5%在外挣工资，1910年上升 到10%。(注：(美)洛伊斯·班纳：《现代美国妇女》，东方出版社1987年，第39页。) ，当然，妇女职业之间还有黑人妇女职业与白人妇女职业的差异，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 的差异。
职业领域里的性别歧视虽然为妇女所愤怒，但真正不甘现实，起而反抗的职业妇女， 在20世纪初基本限于女工和女权主义者。从1898年芝加哥手套女工罢工到1912年马萨诸 塞州劳伦斯纺织女工的罢工，仍然是要求同工同酬、8小时工作制和劳动保护。女权主 义者则主要通过各种组织、报刊、申请和社会改良运动来改善职业妇女的处境。但是根 深蒂固的性别歧视还很难消除，正如一个妇女要成为一名女医生较容易，要与男医生平 起平坐则很困难。实现妇女职业的真正平等还任重而道远。
收稿日期：2002-08-10
【专 题 号】K5
【复印期号】2003年10期
【原文出处】《通化师院学报》(通化)2003年02期第39～43页
【作者简介】中国人民大学 人文学院历史系，北京 100872
何黎萍，女，1965年生，四川者广元市人，中国人民大学历史系副教授、历史学博士 ，主要从事世界史和中外妇女史研究.
| 【内容提要】 | 从殖民地时代开始，迫于生计的需要，美国妇女即开始了传统意义上的职业活动。随 着经济的发展、工业革命的进行、女子教育的兴起，传统意义上的妇女职业开始向现代 意义的妇女职业转变，妇女职业活动的领域渐渐拓宽，于是妇女开始获得具有现代含义 的职业权。但在19世纪末以前，妇女职业活动范围非常有限，仅限于少数领域。到20世 纪初经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妇女职业得到拓展，妇女从业不仅成为美国社会经济发展的 重要组成部分，而且也是构成美国文化不可分割的一环。 |
一、殖民地时期妇女的经济活动
在1607年英格兰伦敦公司运送144名男性移民来到切萨皮克湾，创建第一个永久居民点 詹姆斯敦后两年，就有20名妇女紧随男性移民的脚步来到这里，从而开始了殖民地时代 妇女经济活动的历史。此后随英属13州殖民地的陆续创立和以英格兰妇女为主的白人妇 女群体的逐步形成，殖民地妇女的经济活动逐渐扩大，并成为近代美国妇女职业活动的 先导。(注：由于白人妇女在文化、教育、地位和人数上均占优势，是美国妇女的代表 ，故本文只探讨白人妇女的职业活动。)
殖民地时期妇女的经济活动是由家庭劳动转化而来。换言之，最初它是家内劳动的一 部分。这主要体现在二个方面：一是女佣工，又称女契奴(以订立契约的形式为奴)的存 在。在殖民地早期，许多妇女是以契约奴的方式来到北美大陆的，所以女契约奴是当时 较普遍的一种妇女劳动形式，也是传统意义的女性职业。以后随着黑奴的输入，契约奴 逐渐废止。但女佣作为家务劳动的重要补充和上流社会转嫁家务劳动的手段，仍然为家 庭所需要，于是，女佣的性质和地位开始发生变化。二是家庭妇女所从事的家务劳动。 由于17世纪殖民地，人口稀少、荒野遍地、缺医少药、食品短缺，为了生存，殖民地妇 女必须自力更生的承担全部家务，这包括：准备每天的饮食，饲养猪、牛、羊、鸡等家 畜，种植菜园、果树、采摘野果，为全家织补衣服，自制毛织品、清洁用品和蜡烛等照 明用品，加工和储存大量食品，抚养教育子女等。这些家务繁锁而沉重，永无止境，构 成了早期殖民地妇女的全部劳动生活内容。正是在这一过程中，妇女时而将一些剩余的 东西，如奶酪、鸡蛋、肥皂、蜡烛、药膏、腌制食物等拿去出卖或交换其他物品，从而 使家务劳动具有了一定的社会价值，产生了最初的非固定的妇女经济活动。以后随着人 口的增加，经济的发展，城市的兴起，家务劳动日益有了变化。城市妇女开始不用亲自 制造和加工所需的全部家庭物品，而是偏重依靠买卖来供给全家。例如，部分城市妇女 专门以纺织赚钱来帮助养家。另一些妇女则帮助丈夫掌管生意来养活全家。这就使城市 妇女从繁重的家务劳动逐渐解脱出来，将家务劳动转化为经常性的社会劳动，为近代美 国妇女从业开辟了最初的道路。与此同时，农村妇女的非固定的交易买卖，在城市经济 的影响下也趋于固定，并与城市妇女的经济活动发生联系，作为农村家庭经济的补助。
18世纪殖民地经济有了较大发展，商业贸易出现了繁荣，贫富差距增加，阶级演变加 剧，使富裕的城市上层妇女和贫穷的城市下层妇女及农村妇女的劳动生活方式出现越来 越大的差异。城市上层妇女日益归家庭，不再参与任何贸易与生意活动，而主要从事料 理家务。相反，城市下层妇女和农村妇女，由于生活的需要则继续从事着以往的经济活 动。这样，“贵妇”便逐渐脱离了社会，而使妇女的经济职业活动越来越限于中下层， 并且随着城市化的进行，不得不自谋生计的妇女愈来愈多。商业的发展又为她们提供了 从业的机会。一般来说，单身妇女和寡妇多进入家庭服务行业，诸如经营理发店、小杂 货店、服装鞋帽店、书店等。当时颇为流行的“万羽之王”、“蓝猫”、“玫瑰皇冠” 之类的小酒店、小客栈就是代表。还有一些单身妇女专门在工厂揽活帮工，例如，新英 格妇女专门为生产亚麻布和毛料布的工厂纺纱和织布，她们成为美国女士(手工工人)的 萌芽。工业化开始以后，她们中的一部分进入工厂操作机器，便转变为近代女工。不过 在当时，更多的妇女是在协助丈夫经营生意的过程中学会了赚钱的行业，比如开办旅店 、磨房、印刷厂，进口货物、经营和买卖土地等。
可以说，至18世纪末，女性所从事的经济活动范围已超过17世纪，上至女老板、女厂 主、女商人，下至女手工工人、女佣工，但是一般公众心理并不把妇女的经济职业活动 与男性经济职业活动等同，即不承认妇女有平等的职业权，所以妇女的职业面十分狭窄 ，其职业活动的性质多数属于传统女性职业的范畴。从业妇女虽然要与男性一样对国家 尽相同的义务，却无法获得相应的社会地位。1773年一群女商人写给纽约《日报》的一 封信说：“我们都有是纳税、做买卖的店主，大多是女商人。鉴于我们以某种方式赞助 政府，我们就应有权享受有关待遇。可是，住在我们附近一带的丈夫们每日邀去就餐， 我们却被全然忽视”，“我们的情况令人悲哀。”(注：(美)萨拉·M·埃文斯：《为自 由而生——美国妇女历史》，辽宁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34页。)当然，应该指出的是 ，北美13州殖民地毕竟不是中世纪的欧洲，它完全处于英国近代资本主义控制之下，资 本主义经济不可避免地会影响殖民地妇女经济职业活动。无论农村妇女，还是城市妇女 的经济活动，都受资本主义商品市场经济的左右。经费城周边农村贵格派妇女为例，她 们本来从事传统纺线织布，受西印度群岛奶油商业利益的吸引，转而生产奶油，专门卖 给与西印度群岛有贸易往来的出口商，后来，又与费城市奶油市场建立了商业关系。只 是由于当时世纪还没有开始工业化，资本主义的发展还处于手工工场阶段，使人们的思 想文化观念仍然无法摆脱传统意识形态的束缚，妇女的经济活动自然带有传统色彩。所 以从事实上来看，殖民地妇女的经济职业活动是传统特征和近代化特征兼而有之。不过 ，这样的特征也与美国独特的边疆移民社会有关。朱利亚·切丽·斯普鲁尔说：“传统 的殖民家庭主妇是一个拥有超人成就的人，一个集各阶层、各群体妇女所有美德和才能 于一身的人。当然，……殖民时代也存在不同种类的家庭主妇，她们的职业和所取得的 成就依其个人才能和生存环境有很大差异。但绝大多数边疆移民妇女是坚强、勇敢、充 满自信、灵巧和勤劳的。”(注：Julia Cherry Spruil:＜Housewives and Their Helpers＞,Lind K.Kerber and Jane De Hart Mathews edited:＜Women's America:Refocusing the past＞,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2.p34.)正是妇女这些敢 于探索、善于创新的开放的精神与性格为她们进入社会从业准备打下基础。
二、从独立战争到内战美国妇女为争取就业机会而奋斗
1775年独立战争爆发后，妇女一方面积极参与革命战争和社会活动，向社会展示了自 身价值，另一方面在大批男子参战远征的情况下，勇敢的承担了传统上属于男子的各种 重任——经营农庄、掌管生意、支撑家庭，从中学会独立自主。还有越来越多的下层妇 女受战时经济的影响，纷纷自谋职业。据记载，到1776年《独立宣言》发表时，仅费城 就有4000名妇女和儿童，根据当时的生产制度在家里为工厂纺纱。另一些妇女经营小酒 铺和其他许多贸易行当。(注：(美)霍华德·律恩：《美国人民的历史》，上海人民出 版社2000年，第97页。)由于独立战争激发了妇女工作和参与社会活动的欲望，加上又 受到政治的熏陶，吸收了人权和自由的思想，所以在美国独立后，她们再也不安于战前 的生活状态。她们利用和国家树立的共和母亲概念和形象，创立了以培养妇女自立为目 的的近代女子学校。这就为近代知识妇女从业准备了条件。
与此同时，战后滚滚西进的洪流和第一次工业革命，又给妇女提供了新的机会和角色 。18世纪末19世初，随着工业纺纱机的运用，那些将传统纺织工序集中到一间大屋来完 成的纺织厂，现在可以用机械化来完成生产，并确实需要妇女进厂操作纺织机，而工厂 的机械化也使妇女传统的纺织开始成为多余，从而诞生了最早的近代化女工。早期女工 主要集中在纺织业，大多是在15—30岁之间的未婚女工。如在工业革命和纺织业中心， 马萨诸塞州的洛维尔城，1826年有6家纺织厂，雇佣了1200工人，其中90%是女工。到30 年代，女工高达100%。(注：Barbara Mayer Wertheimer:＜The factory bell＞,Linda K.Kerber and Jane De Hart Mathews:＜Women's America:Refocusing the past＞,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P132.)不过，在工业化程度较低的19世纪初，近代 化女工并不多。据估计，1816年棉纺织品厂仅雇佣了6.6万名女工。而在工业化过程中 的边疆社会，这时却越来越需要妇女出任一些技术性、知识性的工作，如出版发行报纸 、接生、医务护理等。毕业于女子学校的中产阶级妇女就开始加入这一行业。但由于高 等教育仍将妇女拒之门外，迫使知识妇女逐渐流向了适合女性的专业领域。于是小学教 师作为履行家庭与道德责任和培养共和国有文化公民的妇女职业应运而生。由于小学教 师只需6—8年的正规学历，在社会上也有相应地位，所在在19世纪深受妇女欢迎。随着 知识女性人数的增加和共和国对教师的大量需求，教师职业日益女性化。据统计，在第 一个发起任用女教师的马萨诸塞州，1837年时女教师已以3∶2的比例超过男教师，至18 24圻，女教师与男教师之比为2∶1。到内战前夕，该州大约5个白人妇女中有一个当过 小学教师。从19世纪20年代起，许多校区已在夏季学期例行雇用女教师。(注：Kathryn Kish Sklar:＜Catharine Beecher:Transfofming the teaching profession＞,Linda k.kerber and Jane De Hart Mart Mathews:＜Women's America:Refocusing the past＞ ,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2.P146.)对女教师要求严格，一般也由未婚妇 女充任。18世纪末19世纪初，在知识妇女作教师、护士、管理人的同时，缺少文化的妇 女则作女工、厨师、保姆、杂工等。但无论哪种职业，对妇女来说，都广泛存在着阶级 压迫和性别歧视。女工每天工作约14个小时，日平均工资在1937年以前还不足37美分， 40年代以后周平均工资也仅5—6美元。相当于同等工作的男工工资的1/3至1/2左右。工 厂还对女工实行性别歧视的管理。女工一般须住在工厂经营的供膳寄宿处，6—8人住一 个房间，由工厂雇员陪伴和监督，订立各种严格的规章制度，以便将她们与男人隔开， 并保证她们严格按规定时间出席各种宗教仪式。在这种制度下，女工的穿着、言谈与行 为举止都受到严格的约束，同样，女工的工作也是在只由一两个男性监工的大房子里进 行。钟声响过，厂门即行关闭。冬天，肺炎盛行；夏天，变质的食物和恶劣的卫生条件 常常引发痢疾，而纺织车间的潮湿闷热和棉花飞絮更是一年四季伴随着她们。女佣人则 通常住在雇主家里，每天起早贪黑工作16个多小时，而工资每周仅2—5美元。相比这下 ，从事脑力劳动的小学教师的待遇似乎好一些。但与男教师相比，却显然低人一等。由 于美国大多数小学是在乡村，所以实际上直到19世纪中期，女教师任教的小学80%都仅 有一间木屋或简陋茅棚。而在这里，她们要管8个年级，要为6—18岁的学生授各门课程 ，但每周薪水只10美元左右。男教师却是她们工资的2—3倍。男女同工不同酬是妇女一 从业就存在的普遍现象，是妇女职业不平等的最突出特点。究其原因，除根深蒂固的男 女不平等历史渊源外，还受当时具体社会环境的影响。美国学者卡斯利基丝斯克拉尔推 断妇女薪水低下在当时由三个原因引起，“一是妇女不像男人，不必支撑一个家庭；二 是妇女仅是临时性工作到她结婚为止；三是经济市场的空闲劳动决定了妇女的工资低下 。”(注：Kathryn Kish Sklar:＜Catharine Beecher:Transfofming the teaching profession＞,Linda k.kerber and Jane De Hart Mart Mathews:＜Women's America:Refocusing the past＞,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2.P147.)而学者玛莎梅 从家庭工资理论的角度进一步分析了第一个原因，“劳动的最低生活工资，在改良主义 者和家长式雇用看来，实际就是家庭工资，即：能够支撑一个非独立家庭的男性工人的 收入。”它是资本主义工业化的产物，并随工业化的进行而变化。“它强调这样一种观 念：女性加入劳动力仅仅是辅助家庭收入，并为劳动市场不公平的工资率和性别隔离提 供了辩护。”“它要求维护工人阶级对理想家庭的社会权利和体现于‘迷信真正女子特 征’的性别角色。”(注：Marthea May:＜Bread before roses:America working men,labor unions and family wage＞,Ruth Milkman:＜Women,Work&Protest＞,Boston:Routledge&Kegan Paul,1985.P2-5.)可见，19世纪初美国家庭工资构成的这种模式，决 定了妇女工资的低下。正是这样一个普遍的原则，许多雇主发现雇佣妇女实际上非常有 利可图：既可以少付工资，又可以不受道德谴责。所以在19世纪20年代，纽约一些区就 已学会仅用州提代的一个教师的一半费用，来雇佣女教全日课。一位教育工作者指出： “许多学校雇佣妇女的实际原因是‘她们比男性便宜’，如果她们不便宜的话，她们就 不可能在美国公立学校取代9/10的男性。”(注：Kathryn Kish Sklar:＜Catharine Beecher:Transfofming the teaching profession＞,Linda k.kerber and Jane De Hart Mart Mathews:＜Women's America:Refocusing the past＞,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P146.)值得注意的是，从19世纪30、40年代开始，随着欧洲移民越 来越多的涌入，需要工作的妇女人数不断增加，日益增多的女闲置劳动力愈发成为妇女 工资低下的原因。在教师行业，对小学教师的竞争，使知识女性不得不认可低下的薪水 。著名女子教育先驱凯瑟琳比彻在1853年写给议会的一份申请书中，要求免费的师范学 校任用女教师时说：“只要给男教师薪水一半，甚至更少，妇女就愿意任教，”“因为 女教师只养她自己，而并不指望履行供养一个家庭的责任。”(注：Kathryn Kish Sklar:＜Catharine Beecher:Transfofming the teaching profession＞,Linda k.kerber and Jane De Hart Mart Mathews:＜Women's America:Refocusing the past＞,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2.P147.)在工厂，唯利可图的资本家更是任意 削减女工工资，加大劳动强度，女工多半忍气吞声。如果有人因不满而离厂，厂主很容 易就找到了顶替的人。
然而，压迫越甚，反抗越烈。在男工罢工的影响下，女工也走上了反抗的道路，并成 为职业妇女争取职业平等权的代表。要求缩短工时、提高工资和改善劳动条件是当时女 工罢工斗争的主要目标。从1828年多佛市女工开始罢工至整个30年代，女工反对降低工 资和苛克厂规的斗争就没有停止过。但由于罢工全是自发性质，因而总是失败。从19世 纪40年代开始，随着女工工会的创立和男女工人的联合，女工开始了自觉的斗争。其中 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彩用具有政治意义的斗争形式。例如。1843—1844年，洛维尔妇女 劳工改革协会和新英格兰工人协会联合进行了请愿活动，先后两次向州立法机关提出了 由1600名工人2000名工人签名的申请，要求10小时工作制和反对削减工资。最后迫使州 政举行公众听政会，邀请了萨拉巴格利等6名女工来作证，但由于立法委员会的反对而 失败。
由于处于工业化的初级阶段，妇女事实上并不具备获得职业平等的客观条件。在当时 ，公众情绪仍然反对妇女参加工作，认为妇女应该是家庭及全部道德准则的维护者，大 多数工作，特别是与粗俗男人共事的工作，有害于女性气质，会促使不道德行为的产生 。无疑，破除旧观念、争取就业机会是当时妇女的首要任务。19世纪40、50年代开始， 妇女就通过参加废奴运动来展示她们的才能，并从中开辟出新的职业。女医生就在这时 出现了。其开创者是哈里奥特·亨特，她在传统观念排斥妇女从医的情况下，自学成才 ，开办了一所门诊。另一妇女伊丽莎白·布莱克韦尔则坚持不懈，直到1848年被纽约州 日内瓦医学院接纳，成为美国第一个有执照的女医生。此后她不仅自办医院，还为联邦 军队培训护士。1861年内战爆发后，军队急需医务人员，又使女医生和女护士得到发展 。同时，内战造成的社会经济大动乱还给妇女带来了的就业机会。政府部门、新闻界、 百货商店和工厂技术部门因大量男子从军而雇佣妇女。女公务员、女记者、女店员、女 技术员由此产生。虽然人数少，但却是妇女进入更高级职业的开端。不过，绝大多数妇 女仍然是从事非脑力劳动的职业。
三、19世纪末20世纪初工业化时代妇女职业的发展与问题
19世纪70年代美国开始了以电气为标志的第二次工业革命，由于广泛使用机械化，许 多要求知识性、技术性的新部门出现了，妇女作为男性人力不足的补充，越来越被这此 部门所需要。与此同时，受教育的妇女人数日益增多，特别是拒绝妇女的大学教育从19 世纪中叶起也为妇女开放；内战后为女子开的大学更如雨后春笋般地建立起来，这又为 妇女进入新部门创造了条件。另外，妇女通过参加废奴运动、参政运动、禁酒运动等， 较大地提高了她们的能力和社会地位，使传统的家庭观念和以男性收入为主的家庭工资 有了变化，从而为妇女广泛从业提供了一定的社会环境。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又出现了 女律师、女建筑师、女打字员、女招待等。女律师的出现最具代表性。阿拉贝拉·曼斯 菲尔德是美国第一个女律师。她打破禁止妇女律师的习惯法，跟兄长学到了法律知识， 并经过奋斗，1869年取得了衣阿华州的律师资格。受到阿拉贝拉的鼓舞，加利福尼亚、 伊利诺斯、威斯康星等州的部分妇女经过漫长和艰苦的法律诉讼的斗争，终于得到法律 学校和州律师协会的承认。至20世纪前10年，美国已有1500名女律师。又如女打字员的 产生，内战前，公司绝大多数从事文书工作的职员是年轻男子，具有公司阶梯的重要作 用。随着战后工业化的发展，公司日益扩大和复杂化，需要更多的文书工作人员。为此 ，在19世纪70、80年代，公司迅速发明和采用了打字机，结果打字机“把文书工作从公 司的事业中支除，而逐渐把它们变成妇女的工作。”这正如1875年雷明顿父子公司在为 打字机作广告所称：“没有任何发明能象打字机那样，为妇女开辟一条如此宽广、便捷 、有利可图、恰到好处的就业之路。”(注：(美)萨拉·M·埃文斯：《为自由而生—— 美国妇女历史》，辽宁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50页。)到1910年女打字员和速记员已占 全部女工的7%。
正当妇女利用工业化的有利条件，积极开拓职业的时候，1914年爆发了第一次世界大 战，再次将美国妇女职业的发展推向一个高峰。一方面，由于战争爆发后移民迅速减少 ，使更多妇女有了参加工作的机会，另一方面，在大量男子被征兵后，为弥补劳动力不 足，大量妇女被雇佣到原来男子从事的工作领域。另外，战争的需要扩大了军事、食品 加工等工业生产，也特别需要妇女劳动力的加入。结果，不仅使职业妇女人数大僧，而 且使妇女职业结构发生了变化。据估计，战时期间，在电机、飞机和食品加工工业中的 工人总数中，妇女约占20%。白人妇女获得新的就业机会：由家佣劳动转化为工厂劳动 ，从百货业、售货业、售货员、女招待转做速记、打字等办公室职员，从纺织工厂转入 军工厂等。黑人妇女则替代白人妇女原先从事的家佣工作的纺织工作。可以说，经过第 一次世界大战，美国妇女职业到20世纪20年代已取得很大进步。据洛伊斯·班纳统计， 1890年、1900年和1920年，就业妇女占所有工作人员的比例分别是17%、18%和20%，占 所有妇女的比例分别是18%、20%和23%。(注：(美)洛伊斯·班纳：《现代美国妇女》， 东方出版社1987年，第269页。)各行各业都涌现出献身事业的妇女。如，美国第一位职 业妇女劳工领导人萨拉·马格利、第一位职业女建筑师露易斯·布兰查德·贝修恩、美 国最高法院第一位出庭辩护的女律师贝尔瓦·安·洛克伍德、美国文理学院第一们女院 士玛丽亚·米奇尔、众议院第一位女议员詹尼特兰金、著名女工程师埃伦·斯沃洛·理 查兹等。
但是总的来说，这时期美国妇女职业仍存在许多严重不平等现象。首先，大多数妇女 仍然集中在典型的女性职业部门。据洛伊斯·班纳统计，1900年女护士占所有职工的94 %，1910年占93%，1920年占96%；女社会得在1910年占所有职工的52%，1920年占62%； 女大学校长和女教授在1910年占19%，1920年占30%；女医生在1910年占6%，1920年占5% ；女图书管理员在1910年占79%，1920年占88%；以中小学生为主的女教师，1888年占所 有都是的63%，在城市占90%。又据统计，女书记员1910年占全就业妇女的7.3%，1920年 为16.6%；女制造业工人1910年和1920均占全部就业妇女的22.6%；商界女职工(包括女 售货员)在1910年占5.9%，1920年为7.9%；交通、通讯业女职员1910年仅占1.3%，1920 年占2.6%；而家佣女工(包括女招待和美容师)在1910年占全部就业妇女的31.3%，1920 年占25.6%。(注：(美)洛伊斯·班纳：《现代美国妇女》，东方出版社1987年，第270 、271页。)显然，教师、护士、女佣、打字员是主要的女性职业。其次，职业妇女的地 位低、待遇低、工作累。例如女佣，不但工作时间不固定，而且地位低，倍受歧视。“ 要一生都听从别人的命令，而且总是觉得似乎别人像隔着一堵墙看你。”(注：(美)萨 拉·M·埃文斯：《为自由而生——美国妇女历史》，辽宁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48页 。)女佣自己没有时间概念，只能偶尔休息一下，平日住在阁楼里，必须在厨房吃饭与 会客。女工虽然略比女佣好一点，但她们基本是从事工厂最低级、最粗笨、最繁杂的低 技能工作。所以工资之低仍然相当于男工工资的50%—58%。据调查，19世纪80年代，城 市平均每周消费约5.51每元，而纽约缝纫女工每周仅挣4.42美元，费城制袋女工每周挣 4.49美元。无法满足其基本生活。在医务领域，男医生掌握权威医术，妇女只能起照料 病人的辅助作用，医学等级严格将女医生、女护士排在末等。女律师大多干杂务性的工 作或处理简单的案件。在企业和商业领域，妇女只能做事务性、服务性的工作，属于低 级职员。其中如女招待就是从事一种长期以色相和屈从去迎合雇客的艰苦工作。女货员 则须每天站立10—12小时，但只有30%的女售货员的工资够糊口。第三，社会观念扁低 职业妇女的工作。一个典型事例中，1857年当伊丽莎白·布莱克韦尔女医生请求女演员 范尼·肯布尔帮助募捐，准备在纽约市成立一家全由妇女组成的医院时，范尼一听就大 叫：“让我信任一个妇女当医生?休想!”(注：(美)卡罗尔·卡尔金斯：《美国社会史 话》，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221页。)其实，伊丽莎白·布莱克韦尔遭遇这种敌意已是 司空见惯。另一件事例是，一战后，那些曾经替代男子工作的妇女被解雇或降级，某些 新工业虽然对妇女开放，或者提升妇女熟练工的位置，实际是以降低工资作代价。当时 不少人看来，职业妇女在家庭生活之外创造的种种新生活方式是违背天性的，与男子竞 争是社会不安定的原因。第四，已婚妇女大多被排斥在职业活动之外。结婚做家庭主妇 是90%以上的美国妇女的主要出路，无论是知识女性、中产阶级女子、还是农妇、工人 阶级妇女都被当时维多利亚式的家规所束缚。职业也自然成了未婚妇女的专利。所以尽 管职业妇女的人数在这一时期呈上升趋势，但是已婚职业妇女却占很小比例。据统计， 1890年，16岁以上妇女中的19%都就业成了劳动力，未婚妇女占劳动妇女的68%，而已婚 妇女仅占14%。(注：(美)萨拉·M·埃文斯：《为自由而生——美国妇女历史》，辽宁 人民出版社1995年，175页。)1900年，所有已婚妇女中只有5%在外挣工资，1910年上升 到10%。(注：(美)洛伊斯·班纳：《现代美国妇女》，东方出版社1987年，第39页。) ，当然，妇女职业之间还有黑人妇女职业与白人妇女职业的差异，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 的差异。
职业领域里的性别歧视虽然为妇女所愤怒，但真正不甘现实，起而反抗的职业妇女， 在20世纪初基本限于女工和女权主义者。从1898年芝加哥手套女工罢工到1912年马萨诸 塞州劳伦斯纺织女工的罢工，仍然是要求同工同酬、8小时工作制和劳动保护。女权主 义者则主要通过各种组织、报刊、申请和社会改良运动来改善职业妇女的处境。但是根 深蒂固的性别歧视还很难消除，正如一个妇女要成为一名女医生较容易，要与男医生平 起平坐则很困难。实现妇女职业的真正平等还任重而道远。
收稿日期：2002-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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