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清史 |
俄国人来了
——评《1945年柏林的陷落》
戈登·克雷格
【专题名称】世界史
【专 题 号】K5
【复印期号】2003年02期
【原文出处】《国外社会科学文摘》(沪)2002年09期第66～69页
【作者简介】[美]戈登·克雷格(Gordon A.Craig)
[美]戈登·克雷格(Gordon A.Craig)
选自美国《纽约书评》2002年5月23日
1944年圣诞节前夕，德国陆军最高司令海因茨·古德里安将军驱车来到位于齐根贝格 附近的希特勒总部并向元首报告，根据东部战线军事情报部门的最新报告，红军打算在 1月12日或者1月12日前后从维斯杜拉河防线发起对德国的重大入侵。古德里安的消息来 源估计，敌军将占据步兵11∶1、坦克7∶1、火炮和战机各20∶1的优势。为避免灾难， 他请求从西部战线撤回尽可能多的师重新部署——西部战线的德军阿登高地攻势目前实 际上已陷入停顿。
糟糕的是，希特勒现在对总参谋部和军官阶层的不信任已经根深蒂固，他对古德里安 的请求无动于衷。他大喊大叫地批驳古德里安对苏军力量的估计：“这是自成吉思汗以 来的最大骗局!想出这种胡说八道的是谁?”使古德里安感到惊愕的是，元首继续以极大 的代价和寥寥的成果延长阿登高地攻势，除了最后摧毁作为一支有效力量的德国空军， 也使他自己在匈牙利的反攻一无所获。与此同时，红军正如古德里安所预言的那样发起 了进攻。1月12日莫斯科时间凌晨5点，红军开始从维斯杜拉河发起集中攻势。这次进攻 将在4月的最后几天达到高潮，随之是柏林被占、希特勒自杀和战争结束。
安东尼·比弗(Antony Beevor)是享有很高声誉的英国历史学家，他的著作涉及20世纪 广泛的军事事务。他的《斯大林格勒战役》(The Battle of Stalingrad)曾获得塞缪尔 ·约翰逊非小说奖、沃尔夫森历史奖和霍索恩顿文学奖，并被译成18种文字。为这本有 关野蛮的现代战争的出色记录撰写续集对其作者来说可能是不轻松的，对两者进行比较 也是不公正的，因为《1945年柏林的陷落》比前一本著作更着眼于政治，它必须考虑西 方强国在中欧命运中的利益。可是，进攻柏林是该书的主要论题，比弗在这方面再次显 示出他的精通原始资料，包括新近解密的苏联档案资料，也显示出他在描述复杂军事行 动方面的技能。
红军大反攻
苏联的攻势由3个军事集团实施：北路是康斯坦丁·罗科索夫斯基元帅指挥的白俄罗斯 第二方面军，他的使命是攻占东普鲁士；中路是通向柏林的主要途径，实施攻击的是由 令人敬畏的格奥尔基·朱可夫元帅指挥的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他曾指挥1941年的莫斯 科保卫战；南路从维斯杜拉河上的桑多米埃什桥头堡发起进攻的是伊凡·科涅夫元帅指 挥的乌克兰第一方面军，科涅夫因为毫不留情或许成了斯大林最喜爱的将军，他将直接 向西推进，攻占布雷斯劳和富裕的西里西亚工业区。
苏军的人数和装备优势大致与古德里安在向希特勒报告时所预言的相同，而且，这种 优势的最初效果是不可抵御的。比弗写道，科涅夫元帅在其攻势第一阶段的炮击达到每 平方公里使用300门大炮，将德国人的防御工事化作灰烬，并使德国人吓得“面如土灰 、浑身颤抖”和迅速投降。在中路战线，德国人的维斯杜拉集团军不恰当地由海因里希 ·希姆莱指挥，总共只包括3个编制不足的装甲师。朱可夫的坦克部队横扫德国人，在2 月的最初几天就在奥得河上建立了两个桥头堡。苏军最初的推进是如此迅速，以致朱可 夫的一些部属，包括他的斯大林格勒时期的老对手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崔可夫，批评 他没有立即进攻德国首都，从而为这种胜利锦上添花。然而，朱可夫担心已经在他自己 的部队与罗科索夫斯基的白俄罗斯第二方面军之间形成的缺口以及受到侧面攻击的可能 性。所以，他放慢了推进速度，直到这种威胁能够消除，而这就使纳粹得以增强防御。
他们从西部战线和波兰调回了一些部队，但也动用了大量党卫军，并且征召因为年龄 太小或者太大而迄今未被动员的人员组建了一支新的冲锋队。与此同时，为了阻止苏军 坦克部队的突进，希特勒下令建立一个装甲师。这个装甲师证明不如其名称威风，因为 它是由来自希特勒青年团的自行车队组建的。比弗写道：“每一个骑自行车者将携带两 个反坦克发射器，发射器被置于前轮两侧并且系在车把上。骑车者被认为能在片刻之间 下车，并为攻击一辆T-34型或者斯大林型坦克作好准备。”
这种反坦克发射器证明不像海因里希·希姆莱所声称的那么神奇，但在从自行车上被 卸下后，在德国防御中起了重要作用，而希特勒青年团因爱国精神英勇战斗，摧毁了部 分敌军装甲部队。
平民受虐待
防御部队的调动受到平民在入侵者到来之前大逃亡的妨碍。比弗描述苏军部队的推进 像是“现代和中世纪进军的非凡结合：坦克部队戴着有衬垫的黑色钢盔，他们的T-34型 坦克在行进中卷起滚滚泥尘，哥萨克骑兵骑在粗毛马背上……租借的‘史蒂倍克’和‘ 道奇’拖着轻型野战炮，敞篷的‘雪佛莱’拖着盖了帆布的迫击炮，而牵引车拖着重型 榴弹炮，所有队伍后面都跟着一支由马车组成的第二梯队”。
红军士兵的行为几乎与其装备一样庞杂，但太常见的行为特征是对德国的仇恨。这种 仇恨表现在广泛地洗劫和虐待平民，尤其是妇女。比弗写道，在俄国人入侵期间，“估 计总共至少有200万德国妇女遭到强奸，”其中绝大多数遭到多次强奸。他补充说，一 个医生推断，在遭强奸的大约10万柏林妇女中，1万左右因此死亡，多半是自杀。酗酒 是这种原始行为的一部分，而酗酒严重地削弱了红军的战斗力。苏军部队对任何被看作 酒精的东西都抱有贪得无厌的食欲，包括从实验室缴获的化学制剂。如果苏军士兵未被 毒杀，他们就袭击妇女，如果他们接着证明因为所喝的东西而变得性无能，他们经常虐 待她们。这是一个在战后俄罗斯很少得到讨论的题目，一旦在任何情况下提及，随之则 是骗人的辩护。然而，很难为一个事实找到借口，即无论是部队指挥官还是部队中一向 对缺乏意识形态热情的迹象保持高度警惕的秘密警察(内务人民委员部)和反间谍机构( 除奸部)，都没有尝试监视其部队对平民的私人行为。在柏林陷落后，一个苏联地区指 挥官哈哈大笑地对一群前来要求保护她们不受反复袭击的德国妇女说：“那种事?好啦 ，那种事无疑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伤害。我们的男人都是健康的。”不幸的是，正如许 多受害者所发现的，这一点并非始终是事实。
最后的疯狂
与此同时，随着红军突破德意志帝国的原有边界，柏林本身处于一种分崩离析的状态 。大多数人尽力维持原来的常规，每天去上班，但由于一夜两次空袭警报和公共服务日 益恶化，这么做变得越来越困难。许多人希望离开受到威胁的首都，但帝国柏林市长约 瑟夫·戈倍尔已宣布，未经官方批准离开柏林等同于逃跑，将受到相应惩罚。党卫军在 1月处决了参与去年7月刺杀希特勒密谋的抵抗运动成员。大量的惟一罪名是收听外国广 播的平民也遭到逮捕并被判刑。这表明这个政权正变得如此残忍，如此不愿区分不同性 质的反对。
而且，纳粹运动领导人与公众之间的接触变得非常稀少。诚然，戈倍尔经常访问部队 ，视察冲锋队分队，并对柏林人夸夸其谈全面战争的必要性，但人们很少看到希特勒。 元首已显示出明显的体质恶化迹象，这种迹象在有人图谋刺杀他之后突然出现在他身上 。他于上台12周年纪念日的1月30日发表了对德国人民的最后一次演讲，接着在帝国总 理府内闭门不出。在那儿，在勾心斗角的智囊心腹的包围下，他暗自思忖这次谋杀他的 背叛。他确信，这次背叛已使他的雄心落空。
首都将被占领的命运在2月和3月变得更加明显，这时朱可夫已填补了他的部队与罗科 索夫斯基的部队之间的危险缺口。他们的联合部队现在已进入西普鲁士，把波美拉尼亚 一分为二，而这立即开辟了进攻首都的新机会。
从苏军的观点来看，进攻柏林已具有新的紧迫性，因为美军已于3月7日占领莱茵河上 的雷马根大桥。苏军认为，美军的这个胜利可能激发部分西方部队抢在红军之前攻占柏 林的尝试。斯大林不可能容忍这种结果。除了攻占柏林将带来的政治利益——卡尔·马 克思曾经说过，“谁占有柏林就占有了德国，而任何人占有德国就控制了欧洲”——他 认为占领柏林是对1941年6月德国入侵苏联的不可或缺的复仇。此外，苏联官员相信， 他们能在位于首都达莱姆的威廉皇帝研究所发现储藏的铀——苏联摇摇欲坠的核计划需 要这些铀(这种看法证明是正确的，当红军于4月24日到达达莱姆后，他们缴获了250公 斤金属铀、3吨二氧化铀和20公升重水。
斯大林其实不必如此担心。虽然英国人毫不犹豫地渴望占领柏林，他们发现，最高司 令德怀特·艾森豪威尔不感兴趣。用英军参谋长艾伦·布鲁克的话来说，这不是因为他 “具有十分吸引人的个性，同时从战略的观点来看智力非常非常有限”。正如比弗所写 的，艾森豪威尔希望以尽可能少的伤亡迅速地赢得对德国的战争，以便他能把战争转向 日本。为实现这项事业，他希望获得斯大林的支持，不希望由于参与争夺柏林而疏远了 这位苏联领导人。即便如此，斯大林也不认为攻占柏林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把3月的最 后一部分全都用于策划进攻柏林，并集结了将为进攻柏林所需的大量物资。进攻于4月1 6日开始。此时，苏军的人数达到了250万，拥有4.16万门火炮和重型迫击炮，还拥有62 50辆坦克和自行火炮以及4个航空兵团。
苏军的伤亡
如果你不觉得苏联的战略是过分的和有违初衷的，你将很难阅读比弗对随后的战斗的 叙述。苏联的计划无论如何是难解的，说明这一点的事实是，朱可夫的部队主要集结于 整个泽洛高地地区的最佳防御地形下面，他严重低估了泽洛高地的防御力量。苏军最初 的炮击达到123.6万发，但与其说给德国人造成伤亡，不如说使这个水涝地区变得泥泞 不堪，苏军坦克因此几乎不能通行。天气阴暗，地面潮湿，步兵部队缺乏无线电训练， 往往失去联系并且彼此开火。他们也因其自己的支援火炮而遭受严重伤亡，此外，苏军 飞机轰炸和扫射其自己的部队的情况也时有发生，因为作为先头部队的步兵营不知道发 出应该被用于指示其前线位置的信号。
另外，战地医疗服务遭到彻底破坏，结果不能把伤员撤出战场。可是，这并不能阻止 除奸部把正在工作的医生拉到一旁，审查可疑的自伤情形。除奸部的行动原则看来是， 除死亡以外的一切情况都是可疑的，正如一首地下流传的歌所唱的：“第一块弹片把油 箱打穿一个洞，我从T-34中跳了出来，我不知道情况如何，接着他们把我叫去[叫到除 奸部]。‘为什么你不与坦克一起烧死，你这个孬种?’‘在下一次进攻中我一定烧死， ’我答道。”这种基本的不信任与最高统帅部的冷酷无情不相上下。最高统帅部不断地 投入部队，却丝毫不考虑损失。在战斗第一天，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的伤亡几乎比德国 防御者高出两倍。
比弗写道，泽洛高地战役“无疑是朱可夫元帅最糟糕的时刻”。由于未能在战斗的第 一天攻克这个高地，眼下他已不能希望像所计划的那样，在6天内进入柏林。当他打电 话把这个消息报告莫斯科后，斯大林显然发怒了，立即命令科涅夫元帅从包围布雷斯劳 的部队中抽出两个坦克集团军，从南路进攻柏林。与此同时，罗科索夫斯基加快了穿越 奥得河下游地区的行动，并从北路发起了攻击。当朱可夫听到这个消息后，他意识到自 己的信誉已岌岌可危，几乎不顾一切地把所属全部兵力投入夜以继日的进攻。突破发生 在4月18日早晨，当时德国防线土崩瓦解，通向柏林的道路敞开了。朱可夫的伤亡人数 是3万稍多一点，而德国人伤亡1.2万人。
希特勒自杀
在德国人从泽洛高地撤退后，可识别的前线已不复存在，精疲力尽的防御者在撤退中 分成小股部队。他们在发动进攻时十分勇猛，但效果越来越小。新近组建的德国部队— —特奥多尔·布塞(Theodor Busse)将军的第九集团军的装甲军和山地军，放弃了残留 的奥得河防线，并且无视希特勒的反攻命令，退入施普雷森林。被期待“击退”科涅夫 的两个坦克集团军的德国部队包括一个师和一支小型坦克部队——前者由帝国劳动服务 分队的少男组成，后者来自一所训练学校。因此，并不令人吃惊的是，到4月25日，红 军已到达柏林，并且进入柏林的采伦多夫、斯克尔恩和施潘道地区。
柏林市内的形势现在迅速地变得混乱不堪。前线部队竞相占领诸如动物园塔楼和国会 大厦等据点，前者是戈倍尔的总部所在地，而后者是朱可夫的特殊目标，因为斯大林念 念不忘国会大厦，希望在五一节庆祝它的被占领。就后卫部队来说，他们抢夺德国市民 的手表和自行车，无所顾忌地大肆强奸。此外，残存的冲锋队和党卫军部队为显示对希 特勒的忠诚始终不变，摧毁打出白旗的房屋并处决其居民。
希特勒到这时已失去对这种形势的全部控制。现在他承认，战争已失败，他下决心不 等战争结束就自杀。他的心腹圈子现在已比过去小，因为赫尔曼·戈林呆在位于贝希特 斯加登的空军司令部，他在那儿向希特勒寻求将成为元首接班人的保证，从而毁掉了他 剩余的名声，并被开出出党。海因里希·希姆莱据称企图与瑞典的福尔克·贝尔纳多特 (Folke Bernadotte)伯爵谈判一个将开脱他的解决办法。可是，马丁·博尔曼仍坚守自 己的岗位，约阿希姆·冯·里宾特洛甫也是这样。玛格达和约瑟夫·戈倍尔夫妇拒绝离 开帝国总理府。希特勒与他们一起作出了其最后的安排。比弗炫耀和生动地详述了众所 周知的有关希特勒与爱娃·布劳恩结婚、他们一起自杀以及他们的尸体在总理府花园内 被焚毁的故事。他写道，当死去的元首被点火焚烧时，目睹这种情景的党卫军卫兵之一 正在小卖部喝酒，他打电话给一个朋友说：“领袖被点了火，你想不想来看一眼?”
5月初，在帝国总理府被占领后，红军除奸部进行了广泛的搜查，发现了希特勒和爱娃 ·布劳恩的烧焦了的尸体。斯大林立即下令严密封锁这个消息。这个禁令甚至适用于朱 可夫元帅。这种对待其主要指挥官的行为或许应归于这个苏联独裁者对朱可夫在柏林战 役中所赢得的名声的妒嫉，因为斯大林是一个心术不正的人，他不能容忍其他人的胜利 ，即使他得益于这种胜利。可是，除此之外，斯大林一如既往地考虑到了未来。比弗写 道，他的“战略显然是声称英国人或者美国人必定把[希特勒]藏了起来，从而把西方与 纳粹主义挂钩”。5月7日，欧洲战争由于德国投降而结束、正式的投降书于5月8日签署 。可是，冷战已为期不远，而斯大林显然已在考虑冷战。
【专 题 号】K5
【复印期号】2003年02期
【原文出处】《国外社会科学文摘》(沪)2002年09期第66～69页
【作者简介】[美]戈登·克雷格(Gordon A.Craig)
选自美国《纽约书评》2002年5月23日
1944年圣诞节前夕，德国陆军最高司令海因茨·古德里安将军驱车来到位于齐根贝格 附近的希特勒总部并向元首报告，根据东部战线军事情报部门的最新报告，红军打算在 1月12日或者1月12日前后从维斯杜拉河防线发起对德国的重大入侵。古德里安的消息来 源估计，敌军将占据步兵11∶1、坦克7∶1、火炮和战机各20∶1的优势。为避免灾难， 他请求从西部战线撤回尽可能多的师重新部署——西部战线的德军阿登高地攻势目前实 际上已陷入停顿。
糟糕的是，希特勒现在对总参谋部和军官阶层的不信任已经根深蒂固，他对古德里安 的请求无动于衷。他大喊大叫地批驳古德里安对苏军力量的估计：“这是自成吉思汗以 来的最大骗局!想出这种胡说八道的是谁?”使古德里安感到惊愕的是，元首继续以极大 的代价和寥寥的成果延长阿登高地攻势，除了最后摧毁作为一支有效力量的德国空军， 也使他自己在匈牙利的反攻一无所获。与此同时，红军正如古德里安所预言的那样发起 了进攻。1月12日莫斯科时间凌晨5点，红军开始从维斯杜拉河发起集中攻势。这次进攻 将在4月的最后几天达到高潮，随之是柏林被占、希特勒自杀和战争结束。
安东尼·比弗(Antony Beevor)是享有很高声誉的英国历史学家，他的著作涉及20世纪 广泛的军事事务。他的《斯大林格勒战役》(The Battle of Stalingrad)曾获得塞缪尔 ·约翰逊非小说奖、沃尔夫森历史奖和霍索恩顿文学奖，并被译成18种文字。为这本有 关野蛮的现代战争的出色记录撰写续集对其作者来说可能是不轻松的，对两者进行比较 也是不公正的，因为《1945年柏林的陷落》比前一本著作更着眼于政治，它必须考虑西 方强国在中欧命运中的利益。可是，进攻柏林是该书的主要论题，比弗在这方面再次显 示出他的精通原始资料，包括新近解密的苏联档案资料，也显示出他在描述复杂军事行 动方面的技能。
红军大反攻
苏联的攻势由3个军事集团实施：北路是康斯坦丁·罗科索夫斯基元帅指挥的白俄罗斯 第二方面军，他的使命是攻占东普鲁士；中路是通向柏林的主要途径，实施攻击的是由 令人敬畏的格奥尔基·朱可夫元帅指挥的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他曾指挥1941年的莫斯 科保卫战；南路从维斯杜拉河上的桑多米埃什桥头堡发起进攻的是伊凡·科涅夫元帅指 挥的乌克兰第一方面军，科涅夫因为毫不留情或许成了斯大林最喜爱的将军，他将直接 向西推进，攻占布雷斯劳和富裕的西里西亚工业区。
苏军的人数和装备优势大致与古德里安在向希特勒报告时所预言的相同，而且，这种 优势的最初效果是不可抵御的。比弗写道，科涅夫元帅在其攻势第一阶段的炮击达到每 平方公里使用300门大炮，将德国人的防御工事化作灰烬，并使德国人吓得“面如土灰 、浑身颤抖”和迅速投降。在中路战线，德国人的维斯杜拉集团军不恰当地由海因里希 ·希姆莱指挥，总共只包括3个编制不足的装甲师。朱可夫的坦克部队横扫德国人，在2 月的最初几天就在奥得河上建立了两个桥头堡。苏军最初的推进是如此迅速，以致朱可 夫的一些部属，包括他的斯大林格勒时期的老对手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崔可夫，批评 他没有立即进攻德国首都，从而为这种胜利锦上添花。然而，朱可夫担心已经在他自己 的部队与罗科索夫斯基的白俄罗斯第二方面军之间形成的缺口以及受到侧面攻击的可能 性。所以，他放慢了推进速度，直到这种威胁能够消除，而这就使纳粹得以增强防御。
他们从西部战线和波兰调回了一些部队，但也动用了大量党卫军，并且征召因为年龄 太小或者太大而迄今未被动员的人员组建了一支新的冲锋队。与此同时，为了阻止苏军 坦克部队的突进，希特勒下令建立一个装甲师。这个装甲师证明不如其名称威风，因为 它是由来自希特勒青年团的自行车队组建的。比弗写道：“每一个骑自行车者将携带两 个反坦克发射器，发射器被置于前轮两侧并且系在车把上。骑车者被认为能在片刻之间 下车，并为攻击一辆T-34型或者斯大林型坦克作好准备。”
这种反坦克发射器证明不像海因里希·希姆莱所声称的那么神奇，但在从自行车上被 卸下后，在德国防御中起了重要作用，而希特勒青年团因爱国精神英勇战斗，摧毁了部 分敌军装甲部队。
平民受虐待
防御部队的调动受到平民在入侵者到来之前大逃亡的妨碍。比弗描述苏军部队的推进 像是“现代和中世纪进军的非凡结合：坦克部队戴着有衬垫的黑色钢盔，他们的T-34型 坦克在行进中卷起滚滚泥尘，哥萨克骑兵骑在粗毛马背上……租借的‘史蒂倍克’和‘ 道奇’拖着轻型野战炮，敞篷的‘雪佛莱’拖着盖了帆布的迫击炮，而牵引车拖着重型 榴弹炮，所有队伍后面都跟着一支由马车组成的第二梯队”。
红军士兵的行为几乎与其装备一样庞杂，但太常见的行为特征是对德国的仇恨。这种 仇恨表现在广泛地洗劫和虐待平民，尤其是妇女。比弗写道，在俄国人入侵期间，“估 计总共至少有200万德国妇女遭到强奸，”其中绝大多数遭到多次强奸。他补充说，一 个医生推断，在遭强奸的大约10万柏林妇女中，1万左右因此死亡，多半是自杀。酗酒 是这种原始行为的一部分，而酗酒严重地削弱了红军的战斗力。苏军部队对任何被看作 酒精的东西都抱有贪得无厌的食欲，包括从实验室缴获的化学制剂。如果苏军士兵未被 毒杀，他们就袭击妇女，如果他们接着证明因为所喝的东西而变得性无能，他们经常虐 待她们。这是一个在战后俄罗斯很少得到讨论的题目，一旦在任何情况下提及，随之则 是骗人的辩护。然而，很难为一个事实找到借口，即无论是部队指挥官还是部队中一向 对缺乏意识形态热情的迹象保持高度警惕的秘密警察(内务人民委员部)和反间谍机构( 除奸部)，都没有尝试监视其部队对平民的私人行为。在柏林陷落后，一个苏联地区指 挥官哈哈大笑地对一群前来要求保护她们不受反复袭击的德国妇女说：“那种事?好啦 ，那种事无疑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伤害。我们的男人都是健康的。”不幸的是，正如许 多受害者所发现的，这一点并非始终是事实。
最后的疯狂
与此同时，随着红军突破德意志帝国的原有边界，柏林本身处于一种分崩离析的状态 。大多数人尽力维持原来的常规，每天去上班，但由于一夜两次空袭警报和公共服务日 益恶化，这么做变得越来越困难。许多人希望离开受到威胁的首都，但帝国柏林市长约 瑟夫·戈倍尔已宣布，未经官方批准离开柏林等同于逃跑，将受到相应惩罚。党卫军在 1月处决了参与去年7月刺杀希特勒密谋的抵抗运动成员。大量的惟一罪名是收听外国广 播的平民也遭到逮捕并被判刑。这表明这个政权正变得如此残忍，如此不愿区分不同性 质的反对。
而且，纳粹运动领导人与公众之间的接触变得非常稀少。诚然，戈倍尔经常访问部队 ，视察冲锋队分队，并对柏林人夸夸其谈全面战争的必要性，但人们很少看到希特勒。 元首已显示出明显的体质恶化迹象，这种迹象在有人图谋刺杀他之后突然出现在他身上 。他于上台12周年纪念日的1月30日发表了对德国人民的最后一次演讲，接着在帝国总 理府内闭门不出。在那儿，在勾心斗角的智囊心腹的包围下，他暗自思忖这次谋杀他的 背叛。他确信，这次背叛已使他的雄心落空。
首都将被占领的命运在2月和3月变得更加明显，这时朱可夫已填补了他的部队与罗科 索夫斯基的部队之间的危险缺口。他们的联合部队现在已进入西普鲁士，把波美拉尼亚 一分为二，而这立即开辟了进攻首都的新机会。
从苏军的观点来看，进攻柏林已具有新的紧迫性，因为美军已于3月7日占领莱茵河上 的雷马根大桥。苏军认为，美军的这个胜利可能激发部分西方部队抢在红军之前攻占柏 林的尝试。斯大林不可能容忍这种结果。除了攻占柏林将带来的政治利益——卡尔·马 克思曾经说过，“谁占有柏林就占有了德国，而任何人占有德国就控制了欧洲”——他 认为占领柏林是对1941年6月德国入侵苏联的不可或缺的复仇。此外，苏联官员相信， 他们能在位于首都达莱姆的威廉皇帝研究所发现储藏的铀——苏联摇摇欲坠的核计划需 要这些铀(这种看法证明是正确的，当红军于4月24日到达达莱姆后，他们缴获了250公 斤金属铀、3吨二氧化铀和20公升重水。
斯大林其实不必如此担心。虽然英国人毫不犹豫地渴望占领柏林，他们发现，最高司 令德怀特·艾森豪威尔不感兴趣。用英军参谋长艾伦·布鲁克的话来说，这不是因为他 “具有十分吸引人的个性，同时从战略的观点来看智力非常非常有限”。正如比弗所写 的，艾森豪威尔希望以尽可能少的伤亡迅速地赢得对德国的战争，以便他能把战争转向 日本。为实现这项事业，他希望获得斯大林的支持，不希望由于参与争夺柏林而疏远了 这位苏联领导人。即便如此，斯大林也不认为攻占柏林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把3月的最 后一部分全都用于策划进攻柏林，并集结了将为进攻柏林所需的大量物资。进攻于4月1 6日开始。此时，苏军的人数达到了250万，拥有4.16万门火炮和重型迫击炮，还拥有62 50辆坦克和自行火炮以及4个航空兵团。
苏军的伤亡
如果你不觉得苏联的战略是过分的和有违初衷的，你将很难阅读比弗对随后的战斗的 叙述。苏联的计划无论如何是难解的，说明这一点的事实是，朱可夫的部队主要集结于 整个泽洛高地地区的最佳防御地形下面，他严重低估了泽洛高地的防御力量。苏军最初 的炮击达到123.6万发，但与其说给德国人造成伤亡，不如说使这个水涝地区变得泥泞 不堪，苏军坦克因此几乎不能通行。天气阴暗，地面潮湿，步兵部队缺乏无线电训练， 往往失去联系并且彼此开火。他们也因其自己的支援火炮而遭受严重伤亡，此外，苏军 飞机轰炸和扫射其自己的部队的情况也时有发生，因为作为先头部队的步兵营不知道发 出应该被用于指示其前线位置的信号。
另外，战地医疗服务遭到彻底破坏，结果不能把伤员撤出战场。可是，这并不能阻止 除奸部把正在工作的医生拉到一旁，审查可疑的自伤情形。除奸部的行动原则看来是， 除死亡以外的一切情况都是可疑的，正如一首地下流传的歌所唱的：“第一块弹片把油 箱打穿一个洞，我从T-34中跳了出来，我不知道情况如何，接着他们把我叫去[叫到除 奸部]。‘为什么你不与坦克一起烧死，你这个孬种?’‘在下一次进攻中我一定烧死， ’我答道。”这种基本的不信任与最高统帅部的冷酷无情不相上下。最高统帅部不断地 投入部队，却丝毫不考虑损失。在战斗第一天，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的伤亡几乎比德国 防御者高出两倍。
比弗写道，泽洛高地战役“无疑是朱可夫元帅最糟糕的时刻”。由于未能在战斗的第 一天攻克这个高地，眼下他已不能希望像所计划的那样，在6天内进入柏林。当他打电 话把这个消息报告莫斯科后，斯大林显然发怒了，立即命令科涅夫元帅从包围布雷斯劳 的部队中抽出两个坦克集团军，从南路进攻柏林。与此同时，罗科索夫斯基加快了穿越 奥得河下游地区的行动，并从北路发起了攻击。当朱可夫听到这个消息后，他意识到自 己的信誉已岌岌可危，几乎不顾一切地把所属全部兵力投入夜以继日的进攻。突破发生 在4月18日早晨，当时德国防线土崩瓦解，通向柏林的道路敞开了。朱可夫的伤亡人数 是3万稍多一点，而德国人伤亡1.2万人。
希特勒自杀
在德国人从泽洛高地撤退后，可识别的前线已不复存在，精疲力尽的防御者在撤退中 分成小股部队。他们在发动进攻时十分勇猛，但效果越来越小。新近组建的德国部队— —特奥多尔·布塞(Theodor Busse)将军的第九集团军的装甲军和山地军，放弃了残留 的奥得河防线，并且无视希特勒的反攻命令，退入施普雷森林。被期待“击退”科涅夫 的两个坦克集团军的德国部队包括一个师和一支小型坦克部队——前者由帝国劳动服务 分队的少男组成，后者来自一所训练学校。因此，并不令人吃惊的是，到4月25日，红 军已到达柏林，并且进入柏林的采伦多夫、斯克尔恩和施潘道地区。
柏林市内的形势现在迅速地变得混乱不堪。前线部队竞相占领诸如动物园塔楼和国会 大厦等据点，前者是戈倍尔的总部所在地，而后者是朱可夫的特殊目标，因为斯大林念 念不忘国会大厦，希望在五一节庆祝它的被占领。就后卫部队来说，他们抢夺德国市民 的手表和自行车，无所顾忌地大肆强奸。此外，残存的冲锋队和党卫军部队为显示对希 特勒的忠诚始终不变，摧毁打出白旗的房屋并处决其居民。
希特勒到这时已失去对这种形势的全部控制。现在他承认，战争已失败，他下决心不 等战争结束就自杀。他的心腹圈子现在已比过去小，因为赫尔曼·戈林呆在位于贝希特 斯加登的空军司令部，他在那儿向希特勒寻求将成为元首接班人的保证，从而毁掉了他 剩余的名声，并被开出出党。海因里希·希姆莱据称企图与瑞典的福尔克·贝尔纳多特 (Folke Bernadotte)伯爵谈判一个将开脱他的解决办法。可是，马丁·博尔曼仍坚守自 己的岗位，约阿希姆·冯·里宾特洛甫也是这样。玛格达和约瑟夫·戈倍尔夫妇拒绝离 开帝国总理府。希特勒与他们一起作出了其最后的安排。比弗炫耀和生动地详述了众所 周知的有关希特勒与爱娃·布劳恩结婚、他们一起自杀以及他们的尸体在总理府花园内 被焚毁的故事。他写道，当死去的元首被点火焚烧时，目睹这种情景的党卫军卫兵之一 正在小卖部喝酒，他打电话给一个朋友说：“领袖被点了火，你想不想来看一眼?”
5月初，在帝国总理府被占领后，红军除奸部进行了广泛的搜查，发现了希特勒和爱娃 ·布劳恩的烧焦了的尸体。斯大林立即下令严密封锁这个消息。这个禁令甚至适用于朱 可夫元帅。这种对待其主要指挥官的行为或许应归于这个苏联独裁者对朱可夫在柏林战 役中所赢得的名声的妒嫉，因为斯大林是一个心术不正的人，他不能容忍其他人的胜利 ，即使他得益于这种胜利。可是，除此之外，斯大林一如既往地考虑到了未来。比弗写 道，他的“战略显然是声称英国人或者美国人必定把[希特勒]藏了起来，从而把西方与 纳粹主义挂钩”。5月7日，欧洲战争由于德国投降而结束、正式的投降书于5月8日签署 。可是，冷战已为期不远，而斯大林显然已在考虑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