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清史 |
太平洋上遮天蔽日大血战
龚锐
【专题名称】世界史
【专 题 号】K5
【复印期号】2002年05期
【原文出处】《文史春秋》(南宁)2002年03期第9～17页
山本孤注一掷
日本自1941年12月7日偷袭珍珠港开始，发动了太平洋战争，以后在3个多月的时间里 便占领了东自威克岛、马绍尔群岛，西至马来半岛、安达曼和尼科巴各岛，南至俾斯麦 群岛地区，几乎完全控制了整个西太平洋。
在这几个月里，日本军队强占的土地面积竟达380万平方公里，人口1.5亿。此外还有1 00多万欧美平民和近15万战俘成了日本人的阶下囚。
然而，在胜利狂欢的场面的背后，有一个人总显得心事重重。他，就是日本海军联合 舰队司令山本五十六大将。
随着太平洋战争初期的胜利，山本五十六感到日本要控制那么广大的占领区，兵力越 来越不敷使用。他尤其担忧美国会很快从初战失利中恢复起来，那才是日本最应害怕的 事情。还在偷袭珍珠港之前，他就曾对东条英机说过：“在半年、一年的时间里可尽量 地干，可是一年、两年以后就没有把握了。”山本五十六知道依日本的实际力量，无法 与美国打一场“无限战争”，因而主张速战速决。当初他之所以冒险偷袭珍珠港正是出 于这个原因。开战之后，日本利用偷袭手段，在第一阶段的作战中达到了预期的目的， 赢得了对美国海军的暂时优势。
此时，日军大本营正着手制定下一阶段的战争指导大纲，围绕今后的战略方针问题陆 海军双方展开了激烈的争论。陆军参谋本部鉴于陆军的主要假想敌是苏联，主张积蓄力 量，待苏德战况变得有利于日本时，就从苏联背后插上一刀。而在这之前要最大限度地 保存实力，对南方作战，只要控制荷属东印度群岛的战略资源地带即可，不必再继续前 进。海军方面根据山本五十六等高层将领的想法，认为南方作战必须保持进攻势头，但 目的不在于攻城掠地。因为日本的南方作战如果停滞不前，必将给美国以时间和机会来 动员它的强大工业力量，发动横渡太平洋的大规模进攻。到那时，日本已经到手的胜利 果实将无法保住。所以海军希望在美国人能够重建他们的强大舰队之前，谋求进行一场 决战。双方的争论十分激烈。
正当陆海军的有关部门争吵战略方针时，1942年2月中旬，山本将他的联合舰队指挥部 从“长门”号迁到了才下水不久的超级战列舰“大和”号上。山本坐镇在他的新旗舰上 ，率领着他的庞大舰队停泊在濑户内海；加上令他感到自豪的南云的航母舰队正在南太 平洋上为所欲为，山本真是踌躇满志。既然陆军和海军的那些机关部门不能就协同进攻 的目标取得一致意见，山本就决定按照他自己的意愿，寻找一个联合舰队能独立完成的 作战方案。
就在这时，由切斯特·尼米兹海军上将指挥的美国太平洋舰队自2月份起，先后以航空 母舰混合编队轰炸了马绍尔群岛、吉尔伯特群岛、威克岛、拉包尔和新几内亚东岸的日 军基地。美军的突然攻击引起了山本五十六的忧虑，他生怕美国人得寸进尺，派飞机轰 炸东京，威胁到天皇的生命安全。虽然根据陆海军的防卫分工，本土的防空是由陆军负 责，但是，很明显，对日本本土的任何空袭必定来自海上，海军应该首先在海上拦截和 歼灭敌机。这是海军的责任。他本人用舰载机偷袭了珍珠港，难保美国人不用同样的手 段来回敬。再说，山本自己在华盛顿任日本驻美武官多年，了解美国人的性格，知道他 们肯定要以对日本本土进行空袭的方法来报复的。
为了预防这类事情的发生，山本曾下令设立一条舰艇了望线，其范围离本土东岸600～ 700海里，南北约1000海里，每天还辅以飞机进行巡逻。但这些被动、消极性的防御措 施不符合山本的性格，为了捍卫大日本帝国的本土和帝国海军的尊严不被侵犯，他决定 要主动出击。至于向哪里出击，他想到了联合舰队参谋长宇垣少将前不久提出的方案。 这个方案的目标是进攻夏威夷，步骤是：从本年6月开始行动，首先夺取中途岛、约翰 斯顿岛和帕尔米拉岛，一旦把足够的航空兵力调到这些前进基地，立即对夏威夷发动两 栖作战；并且在联合舰队主力向夏威夷水域推进时，寻机同美国舰队决战。
山本觉得这是可行的，不过，他认为与美国舰队决战的时机不必要拖到向夏威夷进攻 时，而应当越早越好，最好在进攻中途岛时就开始。因为打掉了美国的太平洋舰队，其 他一切问题便都迎刃而解了。他还认为，占领中途岛乃至进一步占领阿留申群岛，可以 将其改造为日本空军基地，这样就能使日本的空中和海上的防卫范围向东扩展2000海里 ，以确保日本的本土不再受敌方中程以内轰炸机的威胁。
1942年4月2日，在山本五十六的指示下，联合舰队司令部的作战参谋渡边安次带着进 攻中途岛和阿留申群岛的作战计划前往东京，到帝国海军的最高指挥机关—海军军令部 征求意见。
同日，渡边代表联合舰队一方，军令部作战部作战课课长富冈定俊和作战课航空参谋 三代辰吉代表军令部一方，首先就中途岛作战方案开始交换意见。军令部不同意联合舰 队进攻中途岛的计划，理由是：一、由于中途岛靠近美国太平洋主要基地夏威夷，除航 空母舰外，美军还能充分使用潜艇和驻在夏威夷的岸基飞机对该岛的防御进行支援。二 、美军不大可能为了保卫中途岛而把残存海军兵力孤注一掷，很可能把它保存起来，以 后则利用中途岛离日本远而离夏威夷近的有利条件，收复该岛。三、即使占领了中途岛 ，由于该岛面积很小，一旦遭到来自海上或空中的突然袭击，岛上的驻军很难疏散隐蔽 。因此为了预防这种袭击，我方就须日以继夜地实施大规模空中巡逻，这就需要使用大 量飞机和耗费大量汽油，由此产生的补给和运输问题恐非日本力所能及。四、所谓占领 中途岛能有效打击美国的战斗意志，从而为和谈铺平道路的说法也过于乐观。占领中途 岛显然威胁不到美国大陆，对美国士气的影响也是微不足道的。
这些理由未能说服渡边。4月5日，双方的争论惊动了军令部总长永野修身大将和次长 伊藤整一中将。渡边使出“杀手锏”，他给在“大和”号上的山本五十六挂了电话，然 后以毫不妥协的口吻阐述了山本的意见，最后说道：“山本长官的决心已定，不能再改 变了。”
军令部作战部的部长福留森少将原来就是山本五十六的参谋长，见此情景，便对伊藤 次长说：“既然山本司令官这样说了，那么，我们就依从他的意见吧。”
伊藤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永野修身大将也没有表示异议。
日本联合舰队进攻中途岛的方案，就这样确定了。
尼米兹精心准备
切斯特·尼米兹是1941年12月17日才就任美国太平洋舰队总司令的。
珍珠港事件后的美国太平洋舰队，战列舰和航空母舰的数目均是日本联合舰队的1/2， 无论在数量和进攻能力上都处于劣势，尼米兹知道，他现在还只能当守方，等待日本人 必将发动的进攻。
那么，山本五十六将会进攻哪里呢?尼米兹的脑海里想到了中途岛。这个小岛面积并不 大，只有4.7平方公里，但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战略地位的重要性。该岛距离美 国旧金山和日本横滨均约2800海里，处于太平洋航路的中途，故名中途岛。另外，它距 珍珠港1000多海里，是美同夏威夷群岛的西北门户和前哨阵地，日本人要发动进攻是不 会置中途岛于不顾的。而中途岛一旦失守，美太平洋舰队的大本营珍珠港将再次暴露于 日军的虎口之下，整个夏威夷群岛也将面临严重威胁。
在美军将领中，尼米兹敏锐的预见能力是出类拔萃的，但日军在太平洋广阔战场上最 终选择哪里进攻，还不能做出最后判断。美陆军航空兵司令部认为日军要袭击旧金山或 美国西海岸的其他城市；麦克阿瑟认为，日军将开始对新几内亚和所罗门地区的进攻； 英国方面则认为日军下一步将再度进入印度洋。显然，每种意见都以强调自己的防御重 点为目的。
如何最准确地确定日本海军的行动目标呢?尼米兹决定利用他的“秘密武器”来解决这 一难题。
在珍珠港基地，约瑟夫·J·罗奇福特少校是个神秘人物。他军衔不高，但与舰队司令 尼米兹上将有着非同寻常的交往和接触。上将办公室的门，永远为他敞开着。因为他本 人是个出色的密码分析专家，并且领导着一个密码破译小组。尼米兹对学有专长的人总 是格外尊重和珍视的，倒不论此人官职和军衔的高低。
罗奇福特的密码破译小组设在珍珠港一个阴暗的地下室里，门上加封了双锁，并有严 格的警卫措施。那里面有24名经过严格训练的情报分析人员，他们都是一些超出常人的 、具有数学天才和擅长处理棘手细节的人，整日在不见阳光的绝对安全的密室里，埋头 于一大堆字母和数字之中冥思苦想。
1942年4、5月期间，日本联合舰队异常频繁而神秘的电报，引了罗奇福特的高度警觉 。破译小组通过侦获到的大量无线电密码通信，初步掌握了日本海军近期将在太平洋中 部采取一次大规模军事行动的迹象，但对日军将要进行作战的地点，他们还没有弄清。 罗奇福特向尼米兹报告后，立即引起了尼米兹的极大关注。
罗奇福特发现，在截获的一系列日本人的来往电报中经常提到“AF”两个字母。其含 义指什么，一下子搞不清楚。罗奇福特是个密码分析专家，他曾经准确无误地译出过日 本海军作战的“JN25密码”。这套密码包含4500个5码一组的电码，代表复杂的字词和 短语，破译的难度相当大。为此，他受到过海军部的特别嘉奖。但这次他被这两个字母 究竟指的是什么困扰住了。
经过罗奇福特和他手下专家们的多日研究论证，他们初步判断“AF”指的是一个日本 人将要进攻的地点。因为在他们的破译记录中，日军通常以A字起头的字母组合标出美 军在太平洋海区的部署。罗奇福特等人还初步认为，根据日军电文所透露的种种迹象来 看，“AF”很可能是指中途岛或附近地区。但这个初步判断必须查实无误，以免发生重 大错误。罗奇福特思来想去，觉得最好的办法是设法让日本人来帮忙核实。
1942年5月10日，罗奇福特到舰队司令部与尼米兹的情报参谋莱顿研究核实“AF”含义 的办法，罗奇福特建议：让中途岛美军用明码电报向珍珠港发出电文，谎称进蒸馏水的 机器坏了，以此观察日军无线电情报通信系统的反应。
尼米兹以赞许的态度批准了这一计划，他很满意罗奇福特的这个小小的圈套。于是， 驻中途岛美国遵命故意用浅显的明码拍发了这份诱饵电报。两天后，日军不知其中有诈 ，遂通过侦听通信队向总部发报称：“AF”很可能缺乏淡水。
一切立时真相大白了。“AF”就是日军给中途岛起的代号。罗奇福特小组以此为突破 口，顺藤摸瓜，一下子破译了反映日方舰队作战计划的所有通信。这样，尼米兹不仅清 楚地掌握了日军夺取中途岛的战略企图，而且还查明了参战的兵力、数量、进攻路线以 及大致上的作战时间，甚至连对方各舰舰长的名字都了如指掌。
查清山本的进攻计划后，尼米兹抓紧时间，采取了一切可以采取的措施加强中途岛的 防御。在水际滩头及周围水域布设了水雷，增加了守岛部队的兵力，加固了岛上的高炮 阵地。然而他清楚。与日本人的战斗主要是在海上，海战打不赢，中途岛最终将无法守 住。
当时太平洋舰队水面舰只的状况十分不妙。尼米兹手里仅有“企业”、“大黄蜂”号 两艘航空母舰、8艘巡洋舰和14艘驱逐舰能完好使用。其他航空母舰，如“列克星敦” 号在珊瑚海海战中已被击沉；“约克城”号遭重创，修整后才能投入战斗；“萨拉托加 ”号还远在圣迭戈。捉襟见肘的尼米兹曾想过借船打仗的主意，希望能够借用驻防印度 洋的3艘英国航空母舰中的1艘。但借条打到英国海军部后，四面楚歌的英国人担心日军 随时可能在印度洋发动攻势，以彬彬有礼的方式婉转地拒绝了尼米兹的要求。这样，尼 米兹只能在挖掘内部潜力—尽快修复伤残舰只方面打主意。
5月27日，“约克城”号航空母舰拖着伤残之躯驶回珍珠港。但是它并非雪中送炭，因 为据维修部门估计，修复这艘千疮百孔的巨型战舰起码得3个月的时间。熬红眼睛的尼 米兹斩钉截铁地向维修部门下达命令：“想尽一切办法，限定3天内修好!”
于是，几乎在“约克城”号抵达港口的同时，截满工人的平底船即向它靠近，未等舰 上的缆绳系好，工人们就跳上去干起活儿来。就连尼米兹上将本人，也穿着齐腰的长裤 靴在船坞里进行现场指挥。仅仅1天多的时间，‘约克城’号就神奇般地康复了。这艘 巨舰在匆匆加油之后，便重返到它的战斗序列中去了。
其他伤残军舰的整修工作，也大多是以这样的速度进行的。因为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山本五十六的联合舰队很快就要杀过来了。
5月27日，日本濑户内海。
这一天是日本的海军节。37年前，东乡平八郎指挥日本海军在对马海峡打败庞大的俄 国舰队，为日本取得日俄战争的胜利奠定基础。这是一个吉祥的日子，早晨6时整，由 南云中将率领航空母舰舰队徐徐开出了濑户内海，它们是这次中途岛之战的主力。然后 ，其他各舰队分别逐次地从各自的锚地起航。
山本五十六把这次联合舰队的出征阵容大致分成北、中、南3个集团。首先由第5舰队 司令细萱戌子郎中将率领的北方部队，负责在主力进攻中途岛之前，攻占阿留申群岛的 阿图岛和基斯卡岛，以阻止美军由北方南下，起到牵制对方的作用。北方部队又称阿留 申登陆攻击部队，其具体任务与编成是：大森海军少将率领的阿图岛登陆部队，兵力有 巡洋舰1艘、驱逐舰4艘、扫雷舰1艘、运输舰2艘(载陆军登陆部队1200人)，任务是在6 月6日进攻阿留申群岛的埃达克岛，破坏岛上的军事设施，然后于12日在阿图岛登陆并 予以占领；大野海军大佐率领的基斯卡岛登岛部队，由2艘巡洋舰、1艘辅助巡洋舰、3 艘驱逐舰、3艘扫雷舰、2艘运输舰(载海军陆战队1200人)组成，任务是在6月6日占领基 斯卡岛；角田海军少将率领的第2机动部队，辖航空母舰2艘(载有战斗机40架，鱼雷机2 1架，俯冲轰炸机21架)、重巡洋舰2艘和驱逐舰3艘，任务是6月4日轰炸阿留申群岛的荷 兰港，进行牵制攻击；此外还有细萱中将所辖的1艘重巡洋舰、2艘驱逐舰、2艘油船和3 艘货船。在战略上，北方部队是一支佯攻兵力，山本的设想是希望由他们在主作战发起 之前的佯攻，能把美国航空母舰引诱到错误的方向。
坐镇中央的是攻击中途岛的主力部队。南云忠一中将指挥的第1机动舰队，肩负着对中 途岛进行登陆前的空袭并将给予美舰队以致命打击的重任。其所辖实力有“赤城”号、 “加贺”号、“飞龙”号和“苍龙”号4艘航空母舰，其中“赤城”号和“加贺”号共 载有42架战斗机、42架俯冲轰炸机、51架鱼雷轰炸机。“飞龙”号和“苍龙”号也有同 样数目的战斗机和俯冲轰炸机，只不过所载鱼雷轰炸机略少一些。原计划参加中途岛作 战的“翔鹤”号和“瑞鹤”号由于在珊瑚海海战中负伤，未能列入这次进攻的战斗序列 。此外，还有阿部弘毅海军少将指挥的支援部队和木村进海军少将指挥的警戒部队，拥 有战列舰“榛名”号和“雾岛”号、重巡洋舰“利根”号和“筑摩”号、轻巡洋舰“长 良”号，以及11艘驱逐舰。
在南云部队的后方，是山本亲自指挥的部队，有“大和”、“长门”、“陆奥”3艘大 型战列舰、1艘轻型航空母舰“风翔”号、2艘水上母舰“千代田”号和“日进”号以及 1艘轻巡洋舰、9艘驱逐舰、2艘油轮。另外，由“日向”号、“伊势”号、“扶桑”号 、“山城”号4艘战列舰、2艘巡洋舰和12艘驱逐舰组成的高须四郎中将指挥的警戒部队 ，位于山本以北500海里处，为进攻阿留申群岛的细萱中将的部队担任警戒与支援任务 。
方云部队是“中途岛攻击部队”，总指挥为第2舰队司令近藤信竹中将，分别由占领部 队、支援部队和攻击部队组成、近藤的主力包括第4战队的重巡洋舰“爱宕”号、“鸟 海”号，第5战队的“妙高”号、“羽黑”号重巡洋舰，第3战队的“金刚”号、“比睿 ”号高速战列舰，第4水雷战队的“由良”号轻巡洋舰和8艘驱逐舰，以及载有12架战斗 机和12架鱼雷轰炸机的小型航空母舰“瑞风”。攻击和登陆部队则包括有陆军的1个联 队(3000人)和海军陆战队的2个大队(2800人)。
总之，日本远征中途岛的联合舰队，几乎调动了海军的全部力量。共计投入各种舰艇2 00余艘，其中航空母舰8艘，战列舰17艘，巡洋舰33艘，驱逐舰65艘，潜艇31艘及数十 艘运输物资和油料的补给舰船。投入兵力约25000人，其中仅将佐级军官就达200余人。 因此，山本五十六及各将领幕僚对击败美国太平洋舰队、拿下中途岛充满信心。“几乎 所有的人都认为胜利在握”，山本的参谋渡边后来说道，“美国舰队的大部在大西洋， 据此我们相信在太平洋上日本海军居于优势。如果指挥得当，不可能不会取胜。”
航母大决战
日本联合舰队在海上航行数天，渐渐接近目标。不过，这些天来，似乎天不作美，太 平洋上整日狂风大作，海浪滔天。官兵在舰上摇来晃去，难以忍受这种少有的剧烈颠簸 ，山本五十六心里也很不自在。他是个很讲迷信的人，不由得想起一件令人不快的事： 他于出发前在旗舰“大和”号上欢宴各位将领时，厨师竟制作了一道酱烧鲫鱼，这道名 曰：“加酱烧”的菜名在日语中与“失败”一词同音。先期派出的侦察潜艇，由于受到 美国潜艇封锁线的阻拦而无法到达预定位置。现在又接到报告说，中途岛守军正在抢修 工事，莫不是美军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进攻企图?
“不可能!”山本转而又想，“如此恶劣的天气，正是舰队隐蔽开进的大好时机。我们 尚难以看清自己的舰队，还怕美国人发现?”
山本不再提心吊胆，命令舰队急速前进。
与尼米兹相比，山本五十六的确有些落后于时代了。恶劣的天气能防备住对方的目视 观察，但防止不了人家的电讯侦察。山本不知道由于罗奇福特小组出色的密码破译工作 ，他的行踪已被尼米兹完全掌握，还在幻想着重现偷袭珍珠港的奇迹。
洞悉山本整个作战计划的尼米兹，一面加强中途岛及其附近海域的警戒，一面以集中 兵力从侧翼伏击日军舰队主力的战术，将他辖下的斯普鲁恩斯中将指挥的第16特混舰队 和弗莱彻中将指挥的第17特混舰队，隐蔽集结于中途岛东北200海里的海域待机。这两 支特混舰队共拥有航空母舰3艘、其他各类战舰33艘及舰载飞机233架。数量上虽远不及 联合舰队的一半，但它们以逸待劳，是在自己的基地附近作战。而且，美国的“企业” 号、“大黄蜂”号和“约克城”号3艘航空母舰，在排水吨位、美舰载飞机数量等方面 ，较日方的航空母舰占有一定的技术优势。
6月3日晨，驶抵阿留申群岛附近的细萱第2机动舰队开始空袭荷兰港，企图诱使美军分 兵驰援阿留申。但尼米兹已知其伎俩，根本未予理睬。次日，日军再次空袭荷兰港，美 军仍未上当。山本的声东击西诡计遂告失败。于是，他立即下令细萱部队停止进攻阿留 申并迅速南下，协同主力准备与美国舰队决战。
这个时候的山本五十六，终于觉察出他的对手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战略企图，并且有了 准备。偷袭不成了，他只能死打硬拼发起强攻了。
6月4日凌晨3时(中途岛时间)左右，担任攻击中途岛的第1机动舰队指挥南云中将报告 山本，他认为可以开始实施对中途岛的空袭了。
“准备战斗!”
山本五十六在离前方舰队数百海里外的“大和”号旗舰上捏紧拳头，向各舰艇发出电 令。
此时，南云的航空母舰均处在中途岛西北方向240海里的水域上。4点30分，“赤城” 、“加贺”、“飞龙”、“苍龙”4艘航空母舰甲板上的飞机开始起飞，第一攻击波的1 08架飞机在永友文市海军大尉的率领下，风驰电掣般地向中途岛扑去。
第一攻击波飞机一起飞，第二攻击波—36架战斗机、36架俯冲轰炸机和36架鱼雷机， 迅速从机库提升到飞行甲板，准备随时出击，攻击可能出现的美国舰队。飞行甲板上又 摆满了飞机。这时一轮红日正跃出海平线，霞光四射，宛如一面耀武扬威的日本国旗。 日军官兵斗志昂扬，自信胜利将唾手可得，谁也没有注意一架美国的“卡塔林娜式”水 上侦察飞机，借着云层的掩护，飞临到了日本舰队的上空。驾驶这架飞机的霍华德·艾 迪上尉飞了一圈后，把他的侦察结果迅速电告给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敌4艘航空母舰 ，方位320度，距离中途岛130英里，航向135度……”
这次空中侦察，从后来的结果来看，是至关重要的。因为艾迪上尉给几小时后美国飞 机轰炸南云中将的航空母舰，提供了具体的攻击数据。
5时55分，中途岛上的美军雷达发现来袭的日军机群，随即让26架海军陆战队的野猫式 战斗机和水牛式战斗机起飞拦截。不一会儿，日军机群抵至距中途岛30海里处，26架美 国战斗机扑上去。日军机群里的战斗机还未等美机接近己方的轰炸机，就同它们干上了 。空中满布飞机，相互紧咬追逐。发动机的呼啸声、机关炮的射击声和飞机起火的爆炸 声连成一片。日本战斗飞行员证明了自己的超一流水平，他们击落了美军15架飞机，击 伤了7架(驾驶这些战斗机的大多数美国飞行员刚从航校毕业)，而自己仅损失了8架飞机 。
7时整，第一批轰炸中途岛的日机指挥官永友大尉返航归来，向南云中将报告说对中途 岛还要进行第二次轰炸。这时南云仍未发现美军舰队的踪迹，于是决定把原来准备用于 对付美舰的飞机改为对中途岛进行第二次轰炸，将已装好的鱼雷从飞机上卸下来，装上 炸弹。7时15分，南云命令第二批飞机准备进攻。
就在这批飞机马上就要起飞时，南云突然接到“利根”号侦察机发来的电报：“发现 敌10艘军舰，距中途岛西北240海里。”此报告如晴天霹雳，南云万万没有料到美国舰 队居然埋伏在那里。他要这架侦察机查明，那支舰队里面是否有航空母舰，同时命令自 己的舰载飞机准备好卸下炸弹，再重新挂装上鱼雷。
由于当时日军侦察机没有装备雷达，全靠飞行员目力观察，所以效率很低。就在南云 中将等待“利根”号侦察机的侦察结果时，一股从中途岛方向飞来的美机，已经出现在 舰队的上空。这是由16架美海军陆战队SBD型俯冲轰炸机所组成的机群。日本战斗机立 刻扑了上去。南云发现，这批美机的攻舰方法莫名其妙：有时飞得很高，以致不能进行 鱼雷攻击；有时又飞得很低，实施不了俯冲轰炸。原来驾驶这批飞机的仍是些刚从航校 毕业的新手。结果，老练的日本飞行员仅用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将他们打得落荒而逃， 各艘日舰则丝毫未损。
美机遁去后不久，日军侦察机终于给南云发来了“发现敌航空母舰”的报告。南云中 将立即下令，各航空母舰上的舰载飞机加快卸下炸弹换装鱼雷的速度，以准备攻击美国 的航空母舰。顿时，这些航空母舰的甲板上乱作一团，地勤人员奔跑着给各架飞机拆卸 下已挂好的炸弹。然后再装上一枚枚鱼雷。他们每个人都累得疲惫不堪，那些刚卸下的 炸弹和尚未装上的鱼雷，来不及分门别类地送回弹药库，大多随手堆在了甲板上。
正当日本人手忙脚乱之际，尼米兹派出的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机恰到好处地找上门来， 开始对日本舰队实施猛烈的空中打击。
从“企业”号航母上起飞的33架“无畏式”俯冲轰炸机，分成两个战斗中队，分别攻 击日本“赤城”号和“苍龙”号航空母舰；“约克城”号的17架俯冲轰炸机则用来牵制 和攻击“加贺”号和“飞龙”号航空母舰。
“赤城”号是南云中将的旗舰，它的排水量为36500吨，能载飞机60～90架。10时30分 左右，3架美俯冲轰炸机突然冲破云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它扑来，并投下一串串 炸弹。其中，有两枚投中，一枚炸在升降机后部，炸开一个大洞；一枚落在飞行甲板左 弦后段，钢板向上翻翘，舰载机被炸燃。由于堆放在甲板上的炸弹和鱼雷被引爆，连锁 爆炸使舰上火海一片。整个机库大火熊熊，燃烧的飞机被摇摇欲坠的母舰甩落大海。
这艘巨舰在中弹后不到20分钟，就全面丧失了作战能力，与外界的通信联系被中断。 南云面对这一惨状，呆若木鸡。只得同意部下恳求他离开“赤城”号的要求，将司令部 迁到附近的“长良”号巡洋舰上。他离开后，“赤城”号上的日本水兵们奋力扑灭大火 ，但因火势太大，不少水兵被活活烧死。
第二艘倒霉的是“加贺”号。这艘航空母舰于1931年下水，排水量为38200吨。10时34 分，9架美机向“加贺”号冲来，第一批投下的炸弹中有4颗击中目标，其中一枚正中舰 桥旁的一辆加油车，整个舰桥和四周甲板区立即燃起了熊熊大火。舰长冈四次作海军大 佐当场被烧死。另3枚炸弹击中了飞行甲板，引起了甲板上的飞机和那些散放炸弹的连 续爆炸，势如火山爆发，响声震耳欲聋，大火蔓延，舰体很快被炸成数段。舰上2000多 名官兵，有2/3被救出，另有700多名官兵与母舰一起魂归大海。
在“赤城”号和“加贺”号遭到攻击后的10时36分，美国13架俯冲轰炸机又扑向“苍 龙”号。它们轮流俯冲轰炸，使该舰在几分钟内就中弹3枚，其中一枚正中前部飞行甲 板，后两枚击中了中部升降机。大火迅速蔓延到下面的油库和弹药库，诱发起阵阵爆炸 ，主机停转，舵机失灵，消防系统遭到破坏。舰员们被迫离开战位，但他们无处可逃， 周围巨大爆炸的气浪把许多人掀到了海里。舰长柳本不得不下令官兵弃舰逃生，自己却 手持战刀站立在舰桥上，决心与军舰共存亡。至傍晚，“苍龙”号随着落日沉入海底。
此时在南云部队中，惟一没有受损伤的航空母舰是“飞龙”号。在该舰上指挥的第2航 空战队司令山口多闻少将，在日海军中被认为是勇敢、富有远见、头脑清晰而又能当机 立断的第一流将才。当他查实美国飞机多是从“企业”号、“大黄蜂”号和“约克城” 号上起飞的这一情况后，毫不犹豫地决定实施对美航空母舰的报复。
10时40分，18架俯冲轰炸机和6架零式战斗机从“飞龙”号的甲板上隆隆升空。带队的 小林道雄大尉是位曾经参加过偷袭珍珠港的经验丰富的飞行员，他在空中盘旋一阵后， 发现一批执行完轰炸任务的美机正在返航，于是，他率队悄悄地尾随着它们。这是些要 返回“约克城”号航空母舰的美军飞机，当它们正在一架架地朝甲板上降落时，小林道 雄的机群也逼近了“约克城”号。第17特混舰队司令弗莱彻中将立刻下令舰上的战斗机 全部升空拦截，并排空了舰上的油管，以免挨炸时引起大火。接着，18架美国战斗机与 日机在离舰30海里处的上空展开了激烈的格斗。日本飞机不顾一切地向“约克城”号扑 来，等到它们冲到该舰上空时，已有10架日机被美战斗机和舰上高炮火力击落，小林道 雄的飞机也被击毁。不过，仍有6架日军轰炸机成功地投下了炸弹，其中有3枚炸弹投中 。
“约克城”号燃起了大火。日军投中的3枚炸弹，一枚炸毁了舰上的升降机，一枚落进 了舱内飞机库，另一枚正巧投进了烟囱内，炸坏了几台锅炉。幸亏该舰的油路管道已排 空，大火才没有引起连锁爆炸。挨炸后，舰上的美国水兵全力以赴，用了两个多小时的 时间把大火扑灭，并着手抢修锅炉。这个时候，永友大尉又率领10架鱼雷机和6架战斗 机从“飞龙”号起飞，来对“约克城”号发动第二次攻击。
在永友的带领下，日本鱼雷机冒着美舰高炮网的猛烈炮火，勇敢地向“约克城”号逼 近。天空中布满了对空射击爆炸后的碎弹片，看上去好像在下一场黑雪。有8架飞机瞬 间就被炮火击落，另外8架虽然突破了美舰的防御炮火网，但只有4架到达了投弹位置， 并开始投掷鱼雷。“约克城”号不久便中了3枚鱼雷，其中2枚命中左舷前部，在油箱附 近的舰壳上掀开两个大洞，并把舰舵给轧住了。“约克城”号开始倾斜，舰长巴克斯特 上校只得下令官兵弃舰逃生。然而，它当时还没有沉没，在海上像一只巨大的废铁桶似 地漂浮了两天后，才被一艘路过的日军潜艇发射的鱼雷，彻底送进了海底。
就在日本鱼雷机攻击“约克城”号时，在“企业”号上指挥的美第16特混舰队司令斯 普鲁恩斯中将立即命令24架俯冲轰炸机起飞，去攻击这些日机的老窝“飞龙”号。当美 国飞机出现在“飞龙”号上空时，该舰上的日本官兵们正蹲在甲板上狼吞虎咽地吃午饭 。负责对空警戒的一名少尉军官突然发现从云层里冒出美军机群，大声喊道：“敌机临 空，正向我舰俯冲过来。”人们纷纷扔下手中的餐具奔回各自的战位，舰长加来止男则 全力组织对空射击和军舰的规避。
“飞龙”急速地左右转弯，连续躲过了美机的3次攻击。但是，美机一波接一波地轮番 俯冲，使“飞龙”号终于被打中了。
山口少将和加来止男舰长命令全体舰员离舰，他俩则让同僚们把自己绑在舰桥上，决 心彻底放弃逃生的欲念，与“飞龙”号的残躯一起沉到数千米深的大洋中去。
到此，作为进攻中途岛的联合舰队主力——“赤城”号、“加贺”号、“苍龙”号和 “飞龙”号舰空母舰，全部被美军击沉。
灰溜溜撤回本土
在南云的航母舰队遭到灭顶之灾时，山本五十六亲率的战舰群尚在南云后面的500海里 处迎风行驶。
山本认为以南云舰队的实力，打胜这一仗是有绝对把握的，所以前方的战斗打响后， 他便坐在“大和”号旗舰的会议室里静候佳音。然而，他并不知道南云舰队由于反复换 装炸弹和鱼雷，造成舰上出现的一片混乱的状况。
最初，当“利根”号巡洋舰派出的侦察机发回发现美航空母舰的报告时，山本在“大 和”号上也接收到了。山本和他手下的参谋们听说有美国航空母舰在南云舰队的附近水 域，不但没有担心，而且感到很高兴。参谋长宇垣在日记中写道：“开始我们很乐观， 因为我们终于寻找到了与美国太平洋舰队主力决战的机会。”山本等人认为，只要这时 南云停下对中途岛的攻击，马上下令第2攻击波机群起飞去对付美航空母舰，那么他们 的胜利是绝对有把握的。为了提醒南云注意攻击的主次顺序，山本还以征询意见的口吻 问他的首席参谋黑岛：“你是否认为我们应当命令南云马上去攻击美航空母舰?我想最 好立即下达这样的命令。”
作为整个舰队的最高司令官，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叮嘱一下正处于手忙脚乱之中的一线 指挥员，其实是很有必要的。但大大咧咧的“怪才参谋”黑岛却觉得下这样的命令多此 一举，他对山本说：“南云将军肯定知道首先攻击敌航空母舰的重要性的，也许他已经 在准备进攻它们了。”于是山本就将此事搁下了。后来，黑岛一直为自己在那样一种场 合说的这番话感到痛悔与内疚，这使山本司令官失去了以自己的命令形式挽救南云舰队 命运的机会。然而，悔之晚矣。南云的犹豫迟疑，加上频繁地换装弹药，最终使美国人 抢先一步来轰炸他了。
将近11时，山本收到了前方发来的电报：“我‘加贺’、‘苍龙’、‘赤城’号遭到 敌机群攻击，已中弹起火。”不幸的消息传来，使山本及其幕僚们大惊失色。这份电报 是第8战队指挥官阿部弘毅少将从“利根”舰上发来的。阿部身兼南云舰队的副指挥官 。尽管电报内容中没有提到，但它实际上已经暗示出：南云中将安危不明，“赤城”号 已失去了通信联络的能力。
这时，联合舰队司令部的一位参谋激愤地向山本建议：“他们现在如果立即令携载鱼 雷的飞机起飞，还来得及同敌舰拼死一战。”
实际上这时已经来不及了。由于技术水平和工艺材料等方面的原因，日本虽然能大量 制造出航空母舰来，但它们的消防系统和战损后的快速修复能力都是比较差的，往往一 被击中便全舰报废。“加贺”、“赤城”和“苍龙”号航空母舰也不例外，它们被炸弹 命中后，甲板便很快向上卷曲变形，舱内的熊熊烈火无情地冲到甲板上来。加上连续的 诱发引爆，使未被炸毁的飞机也已无飞行甲板供其起降了。
不过，山本此时仍未放弃击溃美舰队和攻占中途岛的希望，他认为只要阿留申方面的 第2机动舰队赶到中途岛，使其轻型航空母舰“龙骧”号、“隼鹰”号与南云舰队会合 ，还可以重新恢复己方的航空战力。但到了下午3时，前方又发来一份令人震惊的电报 ：“山口少将的‘飞龙’号已中弹起火。”
这就是说，南云舰队所属的4艘航空母舰全部报销了。山本这才意识到他的这次中途岛 之战，已无可挽回地失败了，但一下子他还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下一步该怎么办?是进 还是退?山本五十六的内心矛盾重重。
再说东京方面。海军省和军令部不断收到战场发来的败报，使永野海军大将越来越担 忧中途岛战局的发展。他担心的不只是作战的失利和4艘主力航空母舰的损失，最怕的 是，好面子的山本为了挽回败绩，一味蛮干，动用全部兵力去跟对方硬拼。因为联合舰 队的这次出动，不仅消耗了政府分配给海军的一年的油料，而且这200多艘各类舰只几 乎是日本海军的全部家当。美国人即使拼掉了他们的太平洋舰队，但他们强大的工业和 经济实力尚能制造出大批战舰来，况且，他们还有更大规模的大西洋舰队可供调遣。而 日本在这方面是比不过人家的。于是，永野指示军令部给联合舰队下令，中止这次进攻 中途岛的行动，立即撤回日本。
接到军令部的电令后，山本随即在中途岛时间6月5日下午3时15分向全舰队发布命令： “撤销中途岛作战计划”。
听完山本的宣布后，参谋们几乎个个喉咙哽咽，脸上流泪。一名军官问山本：“就这 样撤回去，我们怎么向天皇陛下交待呢?”
“这事交给我，对天皇陛下谢罪的只有我一个人。”山本回答说。
6月6日清晨，山本五十六率领舰队开始回撤。这支从日本出发时威风凛凛的庞大舰队 ，现已七零八落，面目全非。看到这番凄凉的情景，“大和”号上的军人们鸦雀无声， 这是太平洋战争爆发以来，他们打的第一次大的败仗，每个人都内心沉重。
在舰队撤退的行驶过程中，美国飞机又进行一次攻击，将巡洋舰“三隈”号炸沉，并 且，重创了“最上”号。为了应付美军的进一步追击，山本准备用现有的几艘轻型航空 母舰上的作战飞机与美追击部队周旋，并企图诱使美舰队进入日军威克岛基地上的轰炸 机的作战半径之内。但是，足智多谋的美第16特混舰队司令斯普鲁恩斯没有上钩，他在 判断出山本的这一企图后，遂放弃了追击。结果使山本预谋的回马枪没有实现，他力图 赚回些面子的努力也白费了。惟一有些安慰的是，6月7日，海军陆战队在阿留申群岛的 阿图岛和基斯卡图登陆成功，并占领两岛，取得了一次无关紧要的胜利。
日本天皇闻知联合舰队失败后“久不能言”，东条英机和内阁成员更是震惊、气愤， 指责山本之声不绝于耳。东条英机怪海军不听陆军劝告才遭此劫难。他下令舰队官兵不 准离开军港探家，直接开赴南太平洋作战，以免失败的消息在国内各地扩散。同时，下 令各电台只准播送日军在阿留申群岛胜利的消息，严禁提及中途岛。
中途岛之战，日军共损失大型航空母航4艘、重巡洋舰1艘、飞机332架，另有1艘重巡 洋舰和2艘驱逐舰受到重创，官兵死亡2000多人。相比之下，美军的损失要小得多：1艘 航空母舰、1艘驱逐舰、147架飞机和307人。更重要的是，日本海军的50%的大型航母和 同样比例的熟练的舰载机驾驶员损失，结果，日本丧失了在太平洋战争初期所据有的海 空控制权。从此以后，日本被迫停止了在战略上的全面进攻，转而采取守势，太平洋战 争开始出现转折。^
【专 题 号】K5
【复印期号】2002年05期
【原文出处】《文史春秋》(南宁)2002年03期第9～17页
日本自1941年12月7日偷袭珍珠港开始，发动了太平洋战争，以后在3个多月的时间里 便占领了东自威克岛、马绍尔群岛，西至马来半岛、安达曼和尼科巴各岛，南至俾斯麦 群岛地区，几乎完全控制了整个西太平洋。
在这几个月里，日本军队强占的土地面积竟达380万平方公里，人口1.5亿。此外还有1 00多万欧美平民和近15万战俘成了日本人的阶下囚。
然而，在胜利狂欢的场面的背后，有一个人总显得心事重重。他，就是日本海军联合 舰队司令山本五十六大将。
随着太平洋战争初期的胜利，山本五十六感到日本要控制那么广大的占领区，兵力越 来越不敷使用。他尤其担忧美国会很快从初战失利中恢复起来，那才是日本最应害怕的 事情。还在偷袭珍珠港之前，他就曾对东条英机说过：“在半年、一年的时间里可尽量 地干，可是一年、两年以后就没有把握了。”山本五十六知道依日本的实际力量，无法 与美国打一场“无限战争”，因而主张速战速决。当初他之所以冒险偷袭珍珠港正是出 于这个原因。开战之后，日本利用偷袭手段，在第一阶段的作战中达到了预期的目的， 赢得了对美国海军的暂时优势。
此时，日军大本营正着手制定下一阶段的战争指导大纲，围绕今后的战略方针问题陆 海军双方展开了激烈的争论。陆军参谋本部鉴于陆军的主要假想敌是苏联，主张积蓄力 量，待苏德战况变得有利于日本时，就从苏联背后插上一刀。而在这之前要最大限度地 保存实力，对南方作战，只要控制荷属东印度群岛的战略资源地带即可，不必再继续前 进。海军方面根据山本五十六等高层将领的想法，认为南方作战必须保持进攻势头，但 目的不在于攻城掠地。因为日本的南方作战如果停滞不前，必将给美国以时间和机会来 动员它的强大工业力量，发动横渡太平洋的大规模进攻。到那时，日本已经到手的胜利 果实将无法保住。所以海军希望在美国人能够重建他们的强大舰队之前，谋求进行一场 决战。双方的争论十分激烈。
正当陆海军的有关部门争吵战略方针时，1942年2月中旬，山本将他的联合舰队指挥部 从“长门”号迁到了才下水不久的超级战列舰“大和”号上。山本坐镇在他的新旗舰上 ，率领着他的庞大舰队停泊在濑户内海；加上令他感到自豪的南云的航母舰队正在南太 平洋上为所欲为，山本真是踌躇满志。既然陆军和海军的那些机关部门不能就协同进攻 的目标取得一致意见，山本就决定按照他自己的意愿，寻找一个联合舰队能独立完成的 作战方案。
就在这时，由切斯特·尼米兹海军上将指挥的美国太平洋舰队自2月份起，先后以航空 母舰混合编队轰炸了马绍尔群岛、吉尔伯特群岛、威克岛、拉包尔和新几内亚东岸的日 军基地。美军的突然攻击引起了山本五十六的忧虑，他生怕美国人得寸进尺，派飞机轰 炸东京，威胁到天皇的生命安全。虽然根据陆海军的防卫分工，本土的防空是由陆军负 责，但是，很明显，对日本本土的任何空袭必定来自海上，海军应该首先在海上拦截和 歼灭敌机。这是海军的责任。他本人用舰载机偷袭了珍珠港，难保美国人不用同样的手 段来回敬。再说，山本自己在华盛顿任日本驻美武官多年，了解美国人的性格，知道他 们肯定要以对日本本土进行空袭的方法来报复的。
为了预防这类事情的发生，山本曾下令设立一条舰艇了望线，其范围离本土东岸600～ 700海里，南北约1000海里，每天还辅以飞机进行巡逻。但这些被动、消极性的防御措 施不符合山本的性格，为了捍卫大日本帝国的本土和帝国海军的尊严不被侵犯，他决定 要主动出击。至于向哪里出击，他想到了联合舰队参谋长宇垣少将前不久提出的方案。 这个方案的目标是进攻夏威夷，步骤是：从本年6月开始行动，首先夺取中途岛、约翰 斯顿岛和帕尔米拉岛，一旦把足够的航空兵力调到这些前进基地，立即对夏威夷发动两 栖作战；并且在联合舰队主力向夏威夷水域推进时，寻机同美国舰队决战。
山本觉得这是可行的，不过，他认为与美国舰队决战的时机不必要拖到向夏威夷进攻 时，而应当越早越好，最好在进攻中途岛时就开始。因为打掉了美国的太平洋舰队，其 他一切问题便都迎刃而解了。他还认为，占领中途岛乃至进一步占领阿留申群岛，可以 将其改造为日本空军基地，这样就能使日本的空中和海上的防卫范围向东扩展2000海里 ，以确保日本的本土不再受敌方中程以内轰炸机的威胁。
1942年4月2日，在山本五十六的指示下，联合舰队司令部的作战参谋渡边安次带着进 攻中途岛和阿留申群岛的作战计划前往东京，到帝国海军的最高指挥机关—海军军令部 征求意见。
同日，渡边代表联合舰队一方，军令部作战部作战课课长富冈定俊和作战课航空参谋 三代辰吉代表军令部一方，首先就中途岛作战方案开始交换意见。军令部不同意联合舰 队进攻中途岛的计划，理由是：一、由于中途岛靠近美国太平洋主要基地夏威夷，除航 空母舰外，美军还能充分使用潜艇和驻在夏威夷的岸基飞机对该岛的防御进行支援。二 、美军不大可能为了保卫中途岛而把残存海军兵力孤注一掷，很可能把它保存起来，以 后则利用中途岛离日本远而离夏威夷近的有利条件，收复该岛。三、即使占领了中途岛 ，由于该岛面积很小，一旦遭到来自海上或空中的突然袭击，岛上的驻军很难疏散隐蔽 。因此为了预防这种袭击，我方就须日以继夜地实施大规模空中巡逻，这就需要使用大 量飞机和耗费大量汽油，由此产生的补给和运输问题恐非日本力所能及。四、所谓占领 中途岛能有效打击美国的战斗意志，从而为和谈铺平道路的说法也过于乐观。占领中途 岛显然威胁不到美国大陆，对美国士气的影响也是微不足道的。
这些理由未能说服渡边。4月5日，双方的争论惊动了军令部总长永野修身大将和次长 伊藤整一中将。渡边使出“杀手锏”，他给在“大和”号上的山本五十六挂了电话，然 后以毫不妥协的口吻阐述了山本的意见，最后说道：“山本长官的决心已定，不能再改 变了。”
军令部作战部的部长福留森少将原来就是山本五十六的参谋长，见此情景，便对伊藤 次长说：“既然山本司令官这样说了，那么，我们就依从他的意见吧。”
伊藤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永野修身大将也没有表示异议。
日本联合舰队进攻中途岛的方案，就这样确定了。
尼米兹精心准备
切斯特·尼米兹是1941年12月17日才就任美国太平洋舰队总司令的。
珍珠港事件后的美国太平洋舰队，战列舰和航空母舰的数目均是日本联合舰队的1/2， 无论在数量和进攻能力上都处于劣势，尼米兹知道，他现在还只能当守方，等待日本人 必将发动的进攻。
那么，山本五十六将会进攻哪里呢?尼米兹的脑海里想到了中途岛。这个小岛面积并不 大，只有4.7平方公里，但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战略地位的重要性。该岛距离美 国旧金山和日本横滨均约2800海里，处于太平洋航路的中途，故名中途岛。另外，它距 珍珠港1000多海里，是美同夏威夷群岛的西北门户和前哨阵地，日本人要发动进攻是不 会置中途岛于不顾的。而中途岛一旦失守，美太平洋舰队的大本营珍珠港将再次暴露于 日军的虎口之下，整个夏威夷群岛也将面临严重威胁。
在美军将领中，尼米兹敏锐的预见能力是出类拔萃的，但日军在太平洋广阔战场上最 终选择哪里进攻，还不能做出最后判断。美陆军航空兵司令部认为日军要袭击旧金山或 美国西海岸的其他城市；麦克阿瑟认为，日军将开始对新几内亚和所罗门地区的进攻； 英国方面则认为日军下一步将再度进入印度洋。显然，每种意见都以强调自己的防御重 点为目的。
如何最准确地确定日本海军的行动目标呢?尼米兹决定利用他的“秘密武器”来解决这 一难题。
在珍珠港基地，约瑟夫·J·罗奇福特少校是个神秘人物。他军衔不高，但与舰队司令 尼米兹上将有着非同寻常的交往和接触。上将办公室的门，永远为他敞开着。因为他本 人是个出色的密码分析专家，并且领导着一个密码破译小组。尼米兹对学有专长的人总 是格外尊重和珍视的，倒不论此人官职和军衔的高低。
罗奇福特的密码破译小组设在珍珠港一个阴暗的地下室里，门上加封了双锁，并有严 格的警卫措施。那里面有24名经过严格训练的情报分析人员，他们都是一些超出常人的 、具有数学天才和擅长处理棘手细节的人，整日在不见阳光的绝对安全的密室里，埋头 于一大堆字母和数字之中冥思苦想。
1942年4、5月期间，日本联合舰队异常频繁而神秘的电报，引了罗奇福特的高度警觉 。破译小组通过侦获到的大量无线电密码通信，初步掌握了日本海军近期将在太平洋中 部采取一次大规模军事行动的迹象，但对日军将要进行作战的地点，他们还没有弄清。 罗奇福特向尼米兹报告后，立即引起了尼米兹的极大关注。
罗奇福特发现，在截获的一系列日本人的来往电报中经常提到“AF”两个字母。其含 义指什么，一下子搞不清楚。罗奇福特是个密码分析专家，他曾经准确无误地译出过日 本海军作战的“JN25密码”。这套密码包含4500个5码一组的电码，代表复杂的字词和 短语，破译的难度相当大。为此，他受到过海军部的特别嘉奖。但这次他被这两个字母 究竟指的是什么困扰住了。
经过罗奇福特和他手下专家们的多日研究论证，他们初步判断“AF”指的是一个日本 人将要进攻的地点。因为在他们的破译记录中，日军通常以A字起头的字母组合标出美 军在太平洋海区的部署。罗奇福特等人还初步认为，根据日军电文所透露的种种迹象来 看，“AF”很可能是指中途岛或附近地区。但这个初步判断必须查实无误，以免发生重 大错误。罗奇福特思来想去，觉得最好的办法是设法让日本人来帮忙核实。
1942年5月10日，罗奇福特到舰队司令部与尼米兹的情报参谋莱顿研究核实“AF”含义 的办法，罗奇福特建议：让中途岛美军用明码电报向珍珠港发出电文，谎称进蒸馏水的 机器坏了，以此观察日军无线电情报通信系统的反应。
尼米兹以赞许的态度批准了这一计划，他很满意罗奇福特的这个小小的圈套。于是， 驻中途岛美国遵命故意用浅显的明码拍发了这份诱饵电报。两天后，日军不知其中有诈 ，遂通过侦听通信队向总部发报称：“AF”很可能缺乏淡水。
一切立时真相大白了。“AF”就是日军给中途岛起的代号。罗奇福特小组以此为突破 口，顺藤摸瓜，一下子破译了反映日方舰队作战计划的所有通信。这样，尼米兹不仅清 楚地掌握了日军夺取中途岛的战略企图，而且还查明了参战的兵力、数量、进攻路线以 及大致上的作战时间，甚至连对方各舰舰长的名字都了如指掌。
查清山本的进攻计划后，尼米兹抓紧时间，采取了一切可以采取的措施加强中途岛的 防御。在水际滩头及周围水域布设了水雷，增加了守岛部队的兵力，加固了岛上的高炮 阵地。然而他清楚。与日本人的战斗主要是在海上，海战打不赢，中途岛最终将无法守 住。
当时太平洋舰队水面舰只的状况十分不妙。尼米兹手里仅有“企业”、“大黄蜂”号 两艘航空母舰、8艘巡洋舰和14艘驱逐舰能完好使用。其他航空母舰，如“列克星敦” 号在珊瑚海海战中已被击沉；“约克城”号遭重创，修整后才能投入战斗；“萨拉托加 ”号还远在圣迭戈。捉襟见肘的尼米兹曾想过借船打仗的主意，希望能够借用驻防印度 洋的3艘英国航空母舰中的1艘。但借条打到英国海军部后，四面楚歌的英国人担心日军 随时可能在印度洋发动攻势，以彬彬有礼的方式婉转地拒绝了尼米兹的要求。这样，尼 米兹只能在挖掘内部潜力—尽快修复伤残舰只方面打主意。
5月27日，“约克城”号航空母舰拖着伤残之躯驶回珍珠港。但是它并非雪中送炭，因 为据维修部门估计，修复这艘千疮百孔的巨型战舰起码得3个月的时间。熬红眼睛的尼 米兹斩钉截铁地向维修部门下达命令：“想尽一切办法，限定3天内修好!”
于是，几乎在“约克城”号抵达港口的同时，截满工人的平底船即向它靠近，未等舰 上的缆绳系好，工人们就跳上去干起活儿来。就连尼米兹上将本人，也穿着齐腰的长裤 靴在船坞里进行现场指挥。仅仅1天多的时间，‘约克城’号就神奇般地康复了。这艘 巨舰在匆匆加油之后，便重返到它的战斗序列中去了。
其他伤残军舰的整修工作，也大多是以这样的速度进行的。因为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山本五十六的联合舰队很快就要杀过来了。
5月27日，日本濑户内海。
这一天是日本的海军节。37年前，东乡平八郎指挥日本海军在对马海峡打败庞大的俄 国舰队，为日本取得日俄战争的胜利奠定基础。这是一个吉祥的日子，早晨6时整，由 南云中将率领航空母舰舰队徐徐开出了濑户内海，它们是这次中途岛之战的主力。然后 ，其他各舰队分别逐次地从各自的锚地起航。
山本五十六把这次联合舰队的出征阵容大致分成北、中、南3个集团。首先由第5舰队 司令细萱戌子郎中将率领的北方部队，负责在主力进攻中途岛之前，攻占阿留申群岛的 阿图岛和基斯卡岛，以阻止美军由北方南下，起到牵制对方的作用。北方部队又称阿留 申登陆攻击部队，其具体任务与编成是：大森海军少将率领的阿图岛登陆部队，兵力有 巡洋舰1艘、驱逐舰4艘、扫雷舰1艘、运输舰2艘(载陆军登陆部队1200人)，任务是在6 月6日进攻阿留申群岛的埃达克岛，破坏岛上的军事设施，然后于12日在阿图岛登陆并 予以占领；大野海军大佐率领的基斯卡岛登岛部队，由2艘巡洋舰、1艘辅助巡洋舰、3 艘驱逐舰、3艘扫雷舰、2艘运输舰(载海军陆战队1200人)组成，任务是在6月6日占领基 斯卡岛；角田海军少将率领的第2机动部队，辖航空母舰2艘(载有战斗机40架，鱼雷机2 1架，俯冲轰炸机21架)、重巡洋舰2艘和驱逐舰3艘，任务是6月4日轰炸阿留申群岛的荷 兰港，进行牵制攻击；此外还有细萱中将所辖的1艘重巡洋舰、2艘驱逐舰、2艘油船和3 艘货船。在战略上，北方部队是一支佯攻兵力，山本的设想是希望由他们在主作战发起 之前的佯攻，能把美国航空母舰引诱到错误的方向。
坐镇中央的是攻击中途岛的主力部队。南云忠一中将指挥的第1机动舰队，肩负着对中 途岛进行登陆前的空袭并将给予美舰队以致命打击的重任。其所辖实力有“赤城”号、 “加贺”号、“飞龙”号和“苍龙”号4艘航空母舰，其中“赤城”号和“加贺”号共 载有42架战斗机、42架俯冲轰炸机、51架鱼雷轰炸机。“飞龙”号和“苍龙”号也有同 样数目的战斗机和俯冲轰炸机，只不过所载鱼雷轰炸机略少一些。原计划参加中途岛作 战的“翔鹤”号和“瑞鹤”号由于在珊瑚海海战中负伤，未能列入这次进攻的战斗序列 。此外，还有阿部弘毅海军少将指挥的支援部队和木村进海军少将指挥的警戒部队，拥 有战列舰“榛名”号和“雾岛”号、重巡洋舰“利根”号和“筑摩”号、轻巡洋舰“长 良”号，以及11艘驱逐舰。
在南云部队的后方，是山本亲自指挥的部队，有“大和”、“长门”、“陆奥”3艘大 型战列舰、1艘轻型航空母舰“风翔”号、2艘水上母舰“千代田”号和“日进”号以及 1艘轻巡洋舰、9艘驱逐舰、2艘油轮。另外，由“日向”号、“伊势”号、“扶桑”号 、“山城”号4艘战列舰、2艘巡洋舰和12艘驱逐舰组成的高须四郎中将指挥的警戒部队 ，位于山本以北500海里处，为进攻阿留申群岛的细萱中将的部队担任警戒与支援任务 。
方云部队是“中途岛攻击部队”，总指挥为第2舰队司令近藤信竹中将，分别由占领部 队、支援部队和攻击部队组成、近藤的主力包括第4战队的重巡洋舰“爱宕”号、“鸟 海”号，第5战队的“妙高”号、“羽黑”号重巡洋舰，第3战队的“金刚”号、“比睿 ”号高速战列舰，第4水雷战队的“由良”号轻巡洋舰和8艘驱逐舰，以及载有12架战斗 机和12架鱼雷轰炸机的小型航空母舰“瑞风”。攻击和登陆部队则包括有陆军的1个联 队(3000人)和海军陆战队的2个大队(2800人)。
总之，日本远征中途岛的联合舰队，几乎调动了海军的全部力量。共计投入各种舰艇2 00余艘，其中航空母舰8艘，战列舰17艘，巡洋舰33艘，驱逐舰65艘，潜艇31艘及数十 艘运输物资和油料的补给舰船。投入兵力约25000人，其中仅将佐级军官就达200余人。 因此，山本五十六及各将领幕僚对击败美国太平洋舰队、拿下中途岛充满信心。“几乎 所有的人都认为胜利在握”，山本的参谋渡边后来说道，“美国舰队的大部在大西洋， 据此我们相信在太平洋上日本海军居于优势。如果指挥得当，不可能不会取胜。”
航母大决战
日本联合舰队在海上航行数天，渐渐接近目标。不过，这些天来，似乎天不作美，太 平洋上整日狂风大作，海浪滔天。官兵在舰上摇来晃去，难以忍受这种少有的剧烈颠簸 ，山本五十六心里也很不自在。他是个很讲迷信的人，不由得想起一件令人不快的事： 他于出发前在旗舰“大和”号上欢宴各位将领时，厨师竟制作了一道酱烧鲫鱼，这道名 曰：“加酱烧”的菜名在日语中与“失败”一词同音。先期派出的侦察潜艇，由于受到 美国潜艇封锁线的阻拦而无法到达预定位置。现在又接到报告说，中途岛守军正在抢修 工事，莫不是美军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进攻企图?
“不可能!”山本转而又想，“如此恶劣的天气，正是舰队隐蔽开进的大好时机。我们 尚难以看清自己的舰队，还怕美国人发现?”
山本不再提心吊胆，命令舰队急速前进。
与尼米兹相比，山本五十六的确有些落后于时代了。恶劣的天气能防备住对方的目视 观察，但防止不了人家的电讯侦察。山本不知道由于罗奇福特小组出色的密码破译工作 ，他的行踪已被尼米兹完全掌握，还在幻想着重现偷袭珍珠港的奇迹。
洞悉山本整个作战计划的尼米兹，一面加强中途岛及其附近海域的警戒，一面以集中 兵力从侧翼伏击日军舰队主力的战术，将他辖下的斯普鲁恩斯中将指挥的第16特混舰队 和弗莱彻中将指挥的第17特混舰队，隐蔽集结于中途岛东北200海里的海域待机。这两 支特混舰队共拥有航空母舰3艘、其他各类战舰33艘及舰载飞机233架。数量上虽远不及 联合舰队的一半，但它们以逸待劳，是在自己的基地附近作战。而且，美国的“企业” 号、“大黄蜂”号和“约克城”号3艘航空母舰，在排水吨位、美舰载飞机数量等方面 ，较日方的航空母舰占有一定的技术优势。
6月3日晨，驶抵阿留申群岛附近的细萱第2机动舰队开始空袭荷兰港，企图诱使美军分 兵驰援阿留申。但尼米兹已知其伎俩，根本未予理睬。次日，日军再次空袭荷兰港，美 军仍未上当。山本的声东击西诡计遂告失败。于是，他立即下令细萱部队停止进攻阿留 申并迅速南下，协同主力准备与美国舰队决战。
这个时候的山本五十六，终于觉察出他的对手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战略企图，并且有了 准备。偷袭不成了，他只能死打硬拼发起强攻了。
6月4日凌晨3时(中途岛时间)左右，担任攻击中途岛的第1机动舰队指挥南云中将报告 山本，他认为可以开始实施对中途岛的空袭了。
“准备战斗!”
山本五十六在离前方舰队数百海里外的“大和”号旗舰上捏紧拳头，向各舰艇发出电 令。
此时，南云的航空母舰均处在中途岛西北方向240海里的水域上。4点30分，“赤城” 、“加贺”、“飞龙”、“苍龙”4艘航空母舰甲板上的飞机开始起飞，第一攻击波的1 08架飞机在永友文市海军大尉的率领下，风驰电掣般地向中途岛扑去。
第一攻击波飞机一起飞，第二攻击波—36架战斗机、36架俯冲轰炸机和36架鱼雷机， 迅速从机库提升到飞行甲板，准备随时出击，攻击可能出现的美国舰队。飞行甲板上又 摆满了飞机。这时一轮红日正跃出海平线，霞光四射，宛如一面耀武扬威的日本国旗。 日军官兵斗志昂扬，自信胜利将唾手可得，谁也没有注意一架美国的“卡塔林娜式”水 上侦察飞机，借着云层的掩护，飞临到了日本舰队的上空。驾驶这架飞机的霍华德·艾 迪上尉飞了一圈后，把他的侦察结果迅速电告给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敌4艘航空母舰 ，方位320度，距离中途岛130英里，航向135度……”
这次空中侦察，从后来的结果来看，是至关重要的。因为艾迪上尉给几小时后美国飞 机轰炸南云中将的航空母舰，提供了具体的攻击数据。
5时55分，中途岛上的美军雷达发现来袭的日军机群，随即让26架海军陆战队的野猫式 战斗机和水牛式战斗机起飞拦截。不一会儿，日军机群抵至距中途岛30海里处，26架美 国战斗机扑上去。日军机群里的战斗机还未等美机接近己方的轰炸机，就同它们干上了 。空中满布飞机，相互紧咬追逐。发动机的呼啸声、机关炮的射击声和飞机起火的爆炸 声连成一片。日本战斗飞行员证明了自己的超一流水平，他们击落了美军15架飞机，击 伤了7架(驾驶这些战斗机的大多数美国飞行员刚从航校毕业)，而自己仅损失了8架飞机 。
7时整，第一批轰炸中途岛的日机指挥官永友大尉返航归来，向南云中将报告说对中途 岛还要进行第二次轰炸。这时南云仍未发现美军舰队的踪迹，于是决定把原来准备用于 对付美舰的飞机改为对中途岛进行第二次轰炸，将已装好的鱼雷从飞机上卸下来，装上 炸弹。7时15分，南云命令第二批飞机准备进攻。
就在这批飞机马上就要起飞时，南云突然接到“利根”号侦察机发来的电报：“发现 敌10艘军舰，距中途岛西北240海里。”此报告如晴天霹雳，南云万万没有料到美国舰 队居然埋伏在那里。他要这架侦察机查明，那支舰队里面是否有航空母舰，同时命令自 己的舰载飞机准备好卸下炸弹，再重新挂装上鱼雷。
由于当时日军侦察机没有装备雷达，全靠飞行员目力观察，所以效率很低。就在南云 中将等待“利根”号侦察机的侦察结果时，一股从中途岛方向飞来的美机，已经出现在 舰队的上空。这是由16架美海军陆战队SBD型俯冲轰炸机所组成的机群。日本战斗机立 刻扑了上去。南云发现，这批美机的攻舰方法莫名其妙：有时飞得很高，以致不能进行 鱼雷攻击；有时又飞得很低，实施不了俯冲轰炸。原来驾驶这批飞机的仍是些刚从航校 毕业的新手。结果，老练的日本飞行员仅用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将他们打得落荒而逃， 各艘日舰则丝毫未损。
美机遁去后不久，日军侦察机终于给南云发来了“发现敌航空母舰”的报告。南云中 将立即下令，各航空母舰上的舰载飞机加快卸下炸弹换装鱼雷的速度，以准备攻击美国 的航空母舰。顿时，这些航空母舰的甲板上乱作一团，地勤人员奔跑着给各架飞机拆卸 下已挂好的炸弹。然后再装上一枚枚鱼雷。他们每个人都累得疲惫不堪，那些刚卸下的 炸弹和尚未装上的鱼雷，来不及分门别类地送回弹药库，大多随手堆在了甲板上。
正当日本人手忙脚乱之际，尼米兹派出的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机恰到好处地找上门来， 开始对日本舰队实施猛烈的空中打击。
从“企业”号航母上起飞的33架“无畏式”俯冲轰炸机，分成两个战斗中队，分别攻 击日本“赤城”号和“苍龙”号航空母舰；“约克城”号的17架俯冲轰炸机则用来牵制 和攻击“加贺”号和“飞龙”号航空母舰。
“赤城”号是南云中将的旗舰，它的排水量为36500吨，能载飞机60～90架。10时30分 左右，3架美俯冲轰炸机突然冲破云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它扑来，并投下一串串 炸弹。其中，有两枚投中，一枚炸在升降机后部，炸开一个大洞；一枚落在飞行甲板左 弦后段，钢板向上翻翘，舰载机被炸燃。由于堆放在甲板上的炸弹和鱼雷被引爆，连锁 爆炸使舰上火海一片。整个机库大火熊熊，燃烧的飞机被摇摇欲坠的母舰甩落大海。
这艘巨舰在中弹后不到20分钟，就全面丧失了作战能力，与外界的通信联系被中断。 南云面对这一惨状，呆若木鸡。只得同意部下恳求他离开“赤城”号的要求，将司令部 迁到附近的“长良”号巡洋舰上。他离开后，“赤城”号上的日本水兵们奋力扑灭大火 ，但因火势太大，不少水兵被活活烧死。
第二艘倒霉的是“加贺”号。这艘航空母舰于1931年下水，排水量为38200吨。10时34 分，9架美机向“加贺”号冲来，第一批投下的炸弹中有4颗击中目标，其中一枚正中舰 桥旁的一辆加油车，整个舰桥和四周甲板区立即燃起了熊熊大火。舰长冈四次作海军大 佐当场被烧死。另3枚炸弹击中了飞行甲板，引起了甲板上的飞机和那些散放炸弹的连 续爆炸，势如火山爆发，响声震耳欲聋，大火蔓延，舰体很快被炸成数段。舰上2000多 名官兵，有2/3被救出，另有700多名官兵与母舰一起魂归大海。
在“赤城”号和“加贺”号遭到攻击后的10时36分，美国13架俯冲轰炸机又扑向“苍 龙”号。它们轮流俯冲轰炸，使该舰在几分钟内就中弹3枚，其中一枚正中前部飞行甲 板，后两枚击中了中部升降机。大火迅速蔓延到下面的油库和弹药库，诱发起阵阵爆炸 ，主机停转，舵机失灵，消防系统遭到破坏。舰员们被迫离开战位，但他们无处可逃， 周围巨大爆炸的气浪把许多人掀到了海里。舰长柳本不得不下令官兵弃舰逃生，自己却 手持战刀站立在舰桥上，决心与军舰共存亡。至傍晚，“苍龙”号随着落日沉入海底。
此时在南云部队中，惟一没有受损伤的航空母舰是“飞龙”号。在该舰上指挥的第2航 空战队司令山口多闻少将，在日海军中被认为是勇敢、富有远见、头脑清晰而又能当机 立断的第一流将才。当他查实美国飞机多是从“企业”号、“大黄蜂”号和“约克城” 号上起飞的这一情况后，毫不犹豫地决定实施对美航空母舰的报复。
10时40分，18架俯冲轰炸机和6架零式战斗机从“飞龙”号的甲板上隆隆升空。带队的 小林道雄大尉是位曾经参加过偷袭珍珠港的经验丰富的飞行员，他在空中盘旋一阵后， 发现一批执行完轰炸任务的美机正在返航，于是，他率队悄悄地尾随着它们。这是些要 返回“约克城”号航空母舰的美军飞机，当它们正在一架架地朝甲板上降落时，小林道 雄的机群也逼近了“约克城”号。第17特混舰队司令弗莱彻中将立刻下令舰上的战斗机 全部升空拦截，并排空了舰上的油管，以免挨炸时引起大火。接着，18架美国战斗机与 日机在离舰30海里处的上空展开了激烈的格斗。日本飞机不顾一切地向“约克城”号扑 来，等到它们冲到该舰上空时，已有10架日机被美战斗机和舰上高炮火力击落，小林道 雄的飞机也被击毁。不过，仍有6架日军轰炸机成功地投下了炸弹，其中有3枚炸弹投中 。
“约克城”号燃起了大火。日军投中的3枚炸弹，一枚炸毁了舰上的升降机，一枚落进 了舱内飞机库，另一枚正巧投进了烟囱内，炸坏了几台锅炉。幸亏该舰的油路管道已排 空，大火才没有引起连锁爆炸。挨炸后，舰上的美国水兵全力以赴，用了两个多小时的 时间把大火扑灭，并着手抢修锅炉。这个时候，永友大尉又率领10架鱼雷机和6架战斗 机从“飞龙”号起飞，来对“约克城”号发动第二次攻击。
在永友的带领下，日本鱼雷机冒着美舰高炮网的猛烈炮火，勇敢地向“约克城”号逼 近。天空中布满了对空射击爆炸后的碎弹片，看上去好像在下一场黑雪。有8架飞机瞬 间就被炮火击落，另外8架虽然突破了美舰的防御炮火网，但只有4架到达了投弹位置， 并开始投掷鱼雷。“约克城”号不久便中了3枚鱼雷，其中2枚命中左舷前部，在油箱附 近的舰壳上掀开两个大洞，并把舰舵给轧住了。“约克城”号开始倾斜，舰长巴克斯特 上校只得下令官兵弃舰逃生。然而，它当时还没有沉没，在海上像一只巨大的废铁桶似 地漂浮了两天后，才被一艘路过的日军潜艇发射的鱼雷，彻底送进了海底。
就在日本鱼雷机攻击“约克城”号时，在“企业”号上指挥的美第16特混舰队司令斯 普鲁恩斯中将立即命令24架俯冲轰炸机起飞，去攻击这些日机的老窝“飞龙”号。当美 国飞机出现在“飞龙”号上空时，该舰上的日本官兵们正蹲在甲板上狼吞虎咽地吃午饭 。负责对空警戒的一名少尉军官突然发现从云层里冒出美军机群，大声喊道：“敌机临 空，正向我舰俯冲过来。”人们纷纷扔下手中的餐具奔回各自的战位，舰长加来止男则 全力组织对空射击和军舰的规避。
“飞龙”急速地左右转弯，连续躲过了美机的3次攻击。但是，美机一波接一波地轮番 俯冲，使“飞龙”号终于被打中了。
山口少将和加来止男舰长命令全体舰员离舰，他俩则让同僚们把自己绑在舰桥上，决 心彻底放弃逃生的欲念，与“飞龙”号的残躯一起沉到数千米深的大洋中去。
到此，作为进攻中途岛的联合舰队主力——“赤城”号、“加贺”号、“苍龙”号和 “飞龙”号舰空母舰，全部被美军击沉。
灰溜溜撤回本土
在南云的航母舰队遭到灭顶之灾时，山本五十六亲率的战舰群尚在南云后面的500海里 处迎风行驶。
山本认为以南云舰队的实力，打胜这一仗是有绝对把握的，所以前方的战斗打响后， 他便坐在“大和”号旗舰的会议室里静候佳音。然而，他并不知道南云舰队由于反复换 装炸弹和鱼雷，造成舰上出现的一片混乱的状况。
最初，当“利根”号巡洋舰派出的侦察机发回发现美航空母舰的报告时，山本在“大 和”号上也接收到了。山本和他手下的参谋们听说有美国航空母舰在南云舰队的附近水 域，不但没有担心，而且感到很高兴。参谋长宇垣在日记中写道：“开始我们很乐观， 因为我们终于寻找到了与美国太平洋舰队主力决战的机会。”山本等人认为，只要这时 南云停下对中途岛的攻击，马上下令第2攻击波机群起飞去对付美航空母舰，那么他们 的胜利是绝对有把握的。为了提醒南云注意攻击的主次顺序，山本还以征询意见的口吻 问他的首席参谋黑岛：“你是否认为我们应当命令南云马上去攻击美航空母舰?我想最 好立即下达这样的命令。”
作为整个舰队的最高司令官，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叮嘱一下正处于手忙脚乱之中的一线 指挥员，其实是很有必要的。但大大咧咧的“怪才参谋”黑岛却觉得下这样的命令多此 一举，他对山本说：“南云将军肯定知道首先攻击敌航空母舰的重要性的，也许他已经 在准备进攻它们了。”于是山本就将此事搁下了。后来，黑岛一直为自己在那样一种场 合说的这番话感到痛悔与内疚，这使山本司令官失去了以自己的命令形式挽救南云舰队 命运的机会。然而，悔之晚矣。南云的犹豫迟疑，加上频繁地换装弹药，最终使美国人 抢先一步来轰炸他了。
将近11时，山本收到了前方发来的电报：“我‘加贺’、‘苍龙’、‘赤城’号遭到 敌机群攻击，已中弹起火。”不幸的消息传来，使山本及其幕僚们大惊失色。这份电报 是第8战队指挥官阿部弘毅少将从“利根”舰上发来的。阿部身兼南云舰队的副指挥官 。尽管电报内容中没有提到，但它实际上已经暗示出：南云中将安危不明，“赤城”号 已失去了通信联络的能力。
这时，联合舰队司令部的一位参谋激愤地向山本建议：“他们现在如果立即令携载鱼 雷的飞机起飞，还来得及同敌舰拼死一战。”
实际上这时已经来不及了。由于技术水平和工艺材料等方面的原因，日本虽然能大量 制造出航空母舰来，但它们的消防系统和战损后的快速修复能力都是比较差的，往往一 被击中便全舰报废。“加贺”、“赤城”和“苍龙”号航空母舰也不例外，它们被炸弹 命中后，甲板便很快向上卷曲变形，舱内的熊熊烈火无情地冲到甲板上来。加上连续的 诱发引爆，使未被炸毁的飞机也已无飞行甲板供其起降了。
不过，山本此时仍未放弃击溃美舰队和攻占中途岛的希望，他认为只要阿留申方面的 第2机动舰队赶到中途岛，使其轻型航空母舰“龙骧”号、“隼鹰”号与南云舰队会合 ，还可以重新恢复己方的航空战力。但到了下午3时，前方又发来一份令人震惊的电报 ：“山口少将的‘飞龙’号已中弹起火。”
这就是说，南云舰队所属的4艘航空母舰全部报销了。山本这才意识到他的这次中途岛 之战，已无可挽回地失败了，但一下子他还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下一步该怎么办?是进 还是退?山本五十六的内心矛盾重重。
再说东京方面。海军省和军令部不断收到战场发来的败报，使永野海军大将越来越担 忧中途岛战局的发展。他担心的不只是作战的失利和4艘主力航空母舰的损失，最怕的 是，好面子的山本为了挽回败绩，一味蛮干，动用全部兵力去跟对方硬拼。因为联合舰 队的这次出动，不仅消耗了政府分配给海军的一年的油料，而且这200多艘各类舰只几 乎是日本海军的全部家当。美国人即使拼掉了他们的太平洋舰队，但他们强大的工业和 经济实力尚能制造出大批战舰来，况且，他们还有更大规模的大西洋舰队可供调遣。而 日本在这方面是比不过人家的。于是，永野指示军令部给联合舰队下令，中止这次进攻 中途岛的行动，立即撤回日本。
接到军令部的电令后，山本随即在中途岛时间6月5日下午3时15分向全舰队发布命令： “撤销中途岛作战计划”。
听完山本的宣布后，参谋们几乎个个喉咙哽咽，脸上流泪。一名军官问山本：“就这 样撤回去，我们怎么向天皇陛下交待呢?”
“这事交给我，对天皇陛下谢罪的只有我一个人。”山本回答说。
6月6日清晨，山本五十六率领舰队开始回撤。这支从日本出发时威风凛凛的庞大舰队 ，现已七零八落，面目全非。看到这番凄凉的情景，“大和”号上的军人们鸦雀无声， 这是太平洋战争爆发以来，他们打的第一次大的败仗，每个人都内心沉重。
在舰队撤退的行驶过程中，美国飞机又进行一次攻击，将巡洋舰“三隈”号炸沉，并 且，重创了“最上”号。为了应付美军的进一步追击，山本准备用现有的几艘轻型航空 母舰上的作战飞机与美追击部队周旋，并企图诱使美舰队进入日军威克岛基地上的轰炸 机的作战半径之内。但是，足智多谋的美第16特混舰队司令斯普鲁恩斯没有上钩，他在 判断出山本的这一企图后，遂放弃了追击。结果使山本预谋的回马枪没有实现，他力图 赚回些面子的努力也白费了。惟一有些安慰的是，6月7日，海军陆战队在阿留申群岛的 阿图岛和基斯卡图登陆成功，并占领两岛，取得了一次无关紧要的胜利。
日本天皇闻知联合舰队失败后“久不能言”，东条英机和内阁成员更是震惊、气愤， 指责山本之声不绝于耳。东条英机怪海军不听陆军劝告才遭此劫难。他下令舰队官兵不 准离开军港探家，直接开赴南太平洋作战，以免失败的消息在国内各地扩散。同时，下 令各电台只准播送日军在阿留申群岛胜利的消息，严禁提及中途岛。
中途岛之战，日军共损失大型航空母航4艘、重巡洋舰1艘、飞机332架，另有1艘重巡 洋舰和2艘驱逐舰受到重创，官兵死亡2000多人。相比之下，美军的损失要小得多：1艘 航空母舰、1艘驱逐舰、147架飞机和307人。更重要的是，日本海军的50%的大型航母和 同样比例的熟练的舰载机驾驶员损失，结果，日本丧失了在太平洋战争初期所据有的海 空控制权。从此以后，日本被迫停止了在战略上的全面进攻，转而采取守势，太平洋战 争开始出现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