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史
论明前期斡朵里女真与明、朝鲜的关系——兼论女真对朝鲜向图们江流域拓展疆域的抵制与斗争
刁书仁

【专题名称】明清史
【专 题 号】K24
【复印期号】2002年03期
【原文出处】《中国边疆史地研究》(京)2002年01期第44~54页
【作者简介】作者刁书仁,1954年生,北华大学教授。地址:吉林省吉林市,邮编 132013。
【内容提要】本文对斡朵里女真与明、朝鲜的关系进行了考述。认为斡朵里女真自洪武初年已迁徙朝鲜吾音会,至正统五年(144)西迁苏子河畔,中间除西迁辽东凤州十余年外,一直居住图们江流域。斡朵里女真居住图们江流域对李朝政府向图们江流域拓展疆域进行了有效地抵制和斗争,致使李朝以图们江为界的欲望始终难以实现。
【关 键 词】斡朵里女真/明朝/朝鲜/关系


    明朝的女真建州卫,建州左、右卫,毛怜卫是建州女真的主体。其中建州左、右卫源于斡朵里女真。斡朵里女真,自洪武初年南迁朝鲜吾音会,至正统五年(1440)西迁苏子河流域,期间除西迁凤州10余年外,一直居住在图们江以南达半个多世纪。此时正值元明鼎革之际及明朝前期,是朝鲜乘机向图们江流域拓展疆域的时期。而斡朵里女真对朝鲜向图们江流域拓展疆域,进行了有效地抵制与斗争,本文试就上述问题作一探讨。
        一、斡朵里女真南迁图们江流域与归服朝鲜
    女真斡朵里部为元代在东北建州地区设立的桃温、胡里改、斡朵怜、脱斡怜、孛苦江五个万户府之一。桃温又作托温,斡朵里又作斡朵怜,胡里改又作火儿河。五万户府至元末仅存三万户府,即朝鲜《龙飞御天歌》所载的“移阑豆漫”。《龙飞御天歌》载:“斡朵里、火儿阿、托温三城,其俗谓之移阑豆漫,犹言三万户也。盖以万户三人,分领其地,故名之。”(注:《龙飞御天歌》卷7,第53章, 韩国学文化研究所编1973年版,第676页。)“移阑”女真语为三, “豆漫”女真语为万。三万户的原居地,据《龙飞御天歌》载:“斡朵里,地名,在海西江(今松花江)之东,火儿阿江(今牡丹江)之西。火儿阿,亦地名,在二江合流之东,盖因江为名也。托温,亦地名,在二江合流之下,二江皆自西而北流,三城相次沿江”。(注:《龙飞御天歌》卷7,第 53章,韩国学文化研究所编1973年版,第676页。)据考证, 斡朵里位于今黑龙江省依兰县牡丹江对岸的马大屯,火儿阿在今依兰县喇嘛庙附近,托温在汤原县固木纳古城。(注:《〈中国历史地图集〉释文汇编·东北卷》,中央民族学院出版社1988年版,第205页。)
    斡朵里部万户为猛哥帖木儿。据《李朝实录》载,其父挥厚,母也吾巨。猛哥帖木儿出生后不久,其父挥厚故去。其母嫁挥厚异母弟包奇,生于虚里、于沙哥、凡察三兄弟。猛哥帖木儿姓夹温,明与朝鲜均称童姓,名猛哥帖木儿。(注:《李朝世宗实录》卷82,二十年七月,《明代满蒙史料李朝实录抄》,日本1958年刊印。)
    斡朵里部大约在洪武五年(1372)以前就从原居地迁到朝鲜。初居训春河(珲春河)。据《东国舆地胜览》庆源都护府下山川条载:“训春江源出女真之地,至东林城入于豆满江(图们江),斡朵里野人所居”。(注:刁书仁主编:《中朝相邻地区朝鲜地理志资料选编》,吉林文史出版社1996年版(以下简称《资料选编》),第70页。)洪武五年,他们因遭受兀狄哈首领达乙麻赤的袭击,“部落人民离散”,(注:《李朝世宗实录》卷92,二十三年正月。)才又迁至朝鲜吾音会(也称阿木河、斡木河),即后来的会宁居住。(注:《资料选编》,第74页。)
    斡朵里部女真迁至图们江流域后与朝鲜关系密切。当时,正值元明鼎革之际,高丽、李朝乘元末国势衰落,明廷的势力尚未达到图们江流域之时,对女真诸部强行招抚。于是,图们江流域的女真首领先后被朝鲜招抚。李成桂取代王氏高丽,改国号朝鲜后,加大了对女真的招抚工作。《李朝太祖实录》载:“上(成桂)即位,量授万户、千户之职,使李豆兰招安女真。被发之俗,尽袭冠带,改禽兽之行,习礼义之教。与国人相婚,服役纳赋,无异于编户,且耻役于酋长,皆愿为国民。自孔州迤北(按为南)至于甲山,设邑置镇,以治民事,以练士卒,且建学校以训经书。文武之政,于是毕举。延袤千里,皆入版籍,以豆满江为界。江外殊俗,至于具州,闻风慕义,或亲来朝,或遣子弟,或委质随侍,或请受爵命,或徙内地,或进土物者,接踵于道”。(注:《李朝太祖实录》卷8 ,四年十二月。)尽管明显带有对李朝开国者李成桂溢美歌颂之词,但反映出高丽末年李朝初年图们江流域女真被朝鲜招抚的实际。
    元至正二十四年(恭愍王十三年,1364),海洋(今吉州)地面的女真三善、三介被李成桂击败后,高丽的势力越过伊板岭(今摩天岭)达海洋地区。于是,当地女真相继归服。洪武十六年(辛禑九年,1383),根据李成桂的建议,将高丽民人迁入海洋地区,民夷杂居,此地逐渐纳入高丽的势力范围。洪武二十四年(恭让王三年,1391),李成桂即位前一年,置吉州万户府。(注:《资料选编》,第63页。)翌年,《高丽史》载:“是月,我太祖(李成桂)献议,遣人赉榜文,招谕东女真地面诸部落,于是女真归顺者三百余人”。(注:《高丽史·恭让王世家》卷46,三年七月,朝鲜科学院古典研究出版委员会1958年刊印。)是年八月,“兀良哈来朝”。(注:《高丽史·恭让王世家》卷46,三年八月。)翌年二月,“兀良哈及斡朵里等来朝,争舍馆”。恭让王曰:“凡向化来者,先服者为长。”(注:《高丽史·恭让王世家》卷46,四年二月。)于是,兀良哈推斡朵里为长。三月,斡朵里部等来朝,“诸酋长授万户、千户、百户等职有差,且赐米谷、衣服、马匹。诸酋感泣,皆内徙为藩屏”。(注:《高丽史·恭让王世家》卷46,四年七月。)又榜谕诸部女真:“洪武二十四年七月,差李必等赉榜文前去女真地面豆万等处招谕当年斡都里、兀良哈万户、千户头目等,即便归附,已行赏赐名分,俱各复业”。(注:《高丽史·恭让王世家》卷46,四年七月。)可见,高丽末年以来图们江流域的女真大部分归服朝鲜,朝鲜授与万户、千户、百户等官职。斡朵里部猛哥帖木儿最早见于《李朝实录》为洪武二十八年(李朝太祖四年,1395)九月。同书载:“吾都里(斡朵里)上万户童猛哥帖木儿等五人来献土物”。(注:《李朝太祖实录》卷8,四年九月。)同书建文元年(1399 )正月条又载:“遣吉州都镇抚辛奋,赐酒于……吾音会吾都里万户童猛哥帖木儿、多甫”等。(注:《李朝定宗实录》卷1,元年正月。 )由此可知,斡朵里部应是洪武二十四年七月归服朝鲜,猛哥帖木儿被授与万户官职的。
        二、斡朵里女真归服明朝前后与朝鲜的关系
    如上所述,高丽、李朝招抚图们江流域女真是在明廷的统治尚未达到这一地区的情况下进行的。明廷对图们江流域极为重视,建国伊始便积极着手经略该地区。洪武三年(1370),明廷派断事官黄俦等赉书,“诏谕辽阳等处官民”。(注:《明太祖实录》卷56,三年九月,“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印本。)故元辽阳行省平章刘益,奉表来降。(注:《明太祖实录》卷61,四年二月。)翌年秋,明设定辽都卫指挥使司,以马云、叶旺为都指挥使,“总辖辽东诸卫军马,修治城池,以镇边疆”。(注:《明太祖实录》卷67,四年七月。)洪武八年(1375)十月,明改定辽都卫为辽东都指挥使司。九年(1376),明军与纳哈出战于盖州城南,大捷后乘势向鸭绿江上游进军,并进抵图们江流域。洪武十五年(1382),明廷刷还被高丽驱赶失散的鸭绿江东遗民2686人,安置于辽阳,并发给衣粮。(注:《明太祖实录》卷144,十五年四月。)同年,明朝派故元降将胡拔都深入到图们江流域,招抚当地的女真人,即《李朝太祖实录》所谓“胡拔都掳掠东北面人民而去”。(注:《李朝太祖实录》卷1,辛禑八年七月。)翌年八月,胡拔都又率明军进抵端州(今端川)。女真首领金同不花归明,高丽派李成桂率兵出击,双方战于吉州,明军败退。(注:《李朝太祖实录》卷1, 辛禑九年八月。)洪武十七年(1384),明廷又派千户白把把山率70余骑至北青州(今北青),但由于兵力单薄,为高丽军击退。(注:《李朝太祖实录》卷1,辛禑十年十一月。)
    洪武二十年(1387),明朝降服了故元纳哈出的势力,进一步扫除了经略东北边疆地区的障碍。这年十二月,明廷决定于鸭绿江、图们江流域设置铁岭卫。(注:铁岭,在今朝鲜咸镜道的南端,为咸镜道与江原道边界上的山岭名。)《明实录》载,命户部咨高丽国王:“以铁岭北东西之地旧属开元,其土著军民女直、鞑靼、高丽人等,辽东统之;铁岭之南旧属高丽,人民悉听本国管属。境疆既正,各安其守,不得复有侵越。”这是明朝政府首次向高丽明确提出接收元管辖下铁岭以北土地和女真人的要求。
    明朝准备在元双城总管府地区设置铁岭卫的举动,促进了高丽加快向图们江流域拓展领土的步伐。洪武二十三年(1390),高丽越过伊板岭(摩天岭)于海洋设吉州万户府。(注:《资料选编》,第63页。)由于高丽极力向北拓展,至洪武二十五年(1392),李成桂代高丽改国号朝鲜时,元代合兰府辖区的一些女真人不得已归附朝鲜。(注:《龙飞御天歌》第52章,第23页。)
    永乐元年(1403),明成祖进一步加强图们江流域女真的招抚工作。是年六月,明成祖用女真文颁布敕谕:“女真吾都里(斡朵里)、兀良哈、兀狄哈等招抚之,使贡献”。(注:《李朝太宗实录》卷5, 三年六月。)十一月,兀良哈首领阿哈出等赴明朝觐,明朝设建州卫军民指挥使司,以阿哈出为指挥使。(注:《明太宗实录》卷24,元年十一月。)翌年,明朝女真官吏王可仁等向明成祖提出:朝鲜“咸州(今咸兴)迤北,古为辽金之地”。(注:《李朝太宗实录》卷35,十八年五月。)同年四月,永乐帝派王可仁经朝鲜招抚咸州以北参散、秃鲁兀等10处女真。朝鲜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即派艺文馆提学金瞻赴明。金瞻利用辽、金二史《地理志》记载的疏漏,向明礼部提出“考辽、金《地理志》,则虚实自明矣”。(注:《李朝太宗实录》卷35,十八年五月。)诚然,辽、金二史《地理志》确实没有上述10处女真地名,但这并不能证明该地区不属于辽、金所辖,因为就整个中国东北地区的地名,辽、金二史《地理志》失于记载的相当多。明朝轻信了金瞻的游说,同时李朝使臣利用明廷天朝大国妄自尊大的心理,阳奉阴违,以柔克刚,致使明成祖表示“朝鲜之地,亦朕度内,朕何争焉”,答应李朝的请求,将参散、秃鲁兀等10处女真之地,归朝鲜管辖。(注:《李朝太宗实录》卷35,十八年五月。)
    永乐三年(1405)初,明朝正式派王可仁等带着明成祖的敕谕取道朝鲜,前往图们江流域招抚女真诸部。他四月到吉州,“先达伴人于猛哥帖木儿”(注:《李朝太宗实录》卷9,五年四月。)居地。
    当时,居住朝鲜吾音会地面的斡朵里首领猛哥帖木儿,在女真部落中颇有威望。他统辖镜城、庆源、吾音会等地面女真,朝鲜视猛哥帖木儿为“东北面之藩篱也”。(注:《李朝太宗实录》卷9,五月三月。)猛哥帖木儿的聪明才干、崇高威望及所部的雄厚实力,理所当然地成为明朝招抚女真各部的首要人选。而李朝为实现“以豆满江(图们江)为界”(注:《李朝太祖实录》卷8,四年十二月。)的欲望, 也想借助猛哥帖木儿的实力。于是,猛哥帖木儿成为明与李朝极力争取的关键人物。
    是年初,明廷派使臣高时罗等到猛哥帖木儿居地做招抚工作。猛哥帖木儿以明朝圣旨中只“称吾都里卫,不录万户之名”(注:《李朝太宗实录》卷9,五年正月。)为借口,表示不迎命。 李朝对猛哥帖木儿的态度欣喜若狂,急忙派大护军李愉赴吾音会,授意猛哥帖木儿对明廷的招附,“以应变事宜”,并“赐表里段衣一领”,(注:《李朝太宗实录》卷9,五年二月。)以表酬谢。同年三月, 明廷又派使臣王教化的等经由朝鲜招抚猛哥帖木儿。王教化的等持有明成祖的敕谕二道:一道给李朝国王,一道给猛哥帖木儿。两道敕谕都明确指出,猛哥帖木儿“恭敬朕命,归心朝廷”,(注:《李朝太宗实录》卷9,五年三月。)表明明朝对猛哥帖木儿的态度。敕谕中又载,与猛哥帖木儿关系最为密切的阿哈出在举荐猛哥帖木儿时说,猛哥帖木儿归顺明朝之心由来已久。(注:《李朝太宗实录》卷9,五年三月。)其实, 猛哥帖木儿在明与李朝之间早已作出了选择。那么为什么会出现上文所说的猛哥帖木儿对明朝招抚“不迎命”呢?从当时情况分析,恐怕是猛哥帖木儿在李朝官员面前故意演戏,而李朝君臣信以为真。同年四月,明使王教化的等到达吉州,先派李朝随行人员赴猛哥帖木儿的居地。猛哥帖木儿对李朝随行人员说:“我等顺事朝鲜二十余年矣。朝鲜向大明,交亲如兄弟,我等何必别事大明乎”。(注:《李朝太宗实录》卷9,五年四月。 )五月,猛哥帖木儿认为归顺明朝的时机已经成熟,公开表明归顺明朝,并“迎敕书,受彩段”。(注:《李朝太宗实录》卷9,五年五月。 )李朝得知这一消息,立刻派艺文馆大提学李行赴明南京,请求明朝放弃对猛哥帖木儿的招抚工作。明成祖对李朝君臣在猛哥帖木儿招抚问题上施展的伎俩早已洞察秋毫,当即斥责李朝使臣说:“猛哥帖木儿去的根源有,猛哥帖木儿是太祖高皇帝的百姓耶,你每(们)的百姓耶”?(注:《李朝太宗实录》卷10,五年九月。)明确地指出,猛哥帖木儿在太祖朱元璋洪武年间已是太祖高皇帝治下的臣民,理所当然地归附于大明。
    还在李朝艺文馆大提学李行赴明朝不久,李朝又派大护军李愉前往猛哥帖木儿的居地,这次才得知猛哥帖木儿诚心归明的真相。如《李朝实录》所载的那样:“初,王教化的之来,猛哥帖木儿等以寓居本国(朝鲜)境内,且受厚恩,故阳为不顺朝廷(明朝)招谕者……内实输写纳款无贰之诚于王教化的,潜里装,欲随(王)教化的赴京师,我国未之知也”。(注:《李朝太宗实录》卷10,五年八月。)
    猛哥帖木儿随明使同年九月入明京师之事,未见《明实录》载录。仅据永乐四年(1406)五月,李朝贺正使姜思德自明京师回国,通事曹显的咨文云:“吾都里万户童猛哥帖木儿等入朝,帝(永乐)授猛哥帖木儿建卫都指挥使,赐印信、鈒花、金带,赐其妻幞卓、衣服、金银、绮帛。于虚出(阿哈出)参政子金时家奴(《明实录》为释家奴,即李显忠)为建州卫指挥使,赐鈒花、金带”。(注:《李朝太宗实录》卷11,六年三月。)可见,永乐三年(1405)九月,猛哥帖木儿归服明廷,被明授建州卫指挥使。猛哥帖木儿之名,见于《明实录》是永乐十四年(1416)二月,“赐建州左卫指挥猛哥帖木儿等宴”。(注:《明太宗实录》卷100,十四年二月, “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印本。)猛哥帖木儿的建州卫,就是后来的建州左卫。同时,明廷又设毛怜卫。建州、毛怜等卫的设置,为明朝经略绥芬河和乌苏里江流域打开了通道。永乐四年(1406),阿速江、苏木河失里绵等处女真头目朝明,明廷设阿速江(乌苏里江)、速平江(绥芬河)、苏温河等卫。随后明廷又招抚了骨乙看兀狄哈等女真,设喜乐温河卫和木阳河卫等。
    斡朵里猛哥帖木儿归明,授建州卫指挥使,表明斡朵里女真已解除与李朝的隶属关系,成为大明卫所下的官员,与明廷结成君臣关系。李朝方面也非常清楚,不再称猛哥帖木儿为“吾都里万户”或“庆源万户”,而称“建州卫指挥”。
    斡朵里女真归服明廷后,立即通过明廷与李朝交涉,刷还受李朝课役之苦的女真部众。永乐四年(1406)四月,猛哥帖木儿上奏明廷曰:“有亲属完者等十一名,并家小见在朝鲜本部”,希望团聚。(注:《李朝太宗实录》卷11,六年四月。)明礼部咨文李朝国王“给与他完聚”。(注:《李朝太宗实录》卷11,六年四月。)同年七月,李朝派上护军车指南,“管送猛哥帖木儿亲属完者等十名并家小于建州卫”。(注:《李朝太宗实录》卷12,六年七月。)翌年正月,明钦差官东宁卫千户陈敬带着礼部咨文到朝鲜,要求刷还在朝鲜的“东宁卫军人全者等四千四百九十一名”及“搬取本国金线(镜城)地面住坐家小六十四口,给发建州卫完住”。(注:《李朝太宗实录》卷13,七年正月。)同年四月,李朝将在镜城地方居住的女真万户佟锁鲁阿等“六户四十三口送建州卫完聚”。(注:《李朝太宗实录》卷13,七年四月。)这样,不仅是与斡朵里有关系的女真部众,与斡朵里没关系的女真人也纷纷移住吾音会,引起李朝君臣的恐慌与不安。同年九月,李朝政府对东北部的居民往来作出明确限制。据东北面都巡问使李稷的咨文云:“青州(注:青州,今朝鲜北青。)以北,各官人物及吾音会建州人物,因无考课,逃亡移徙,互相往来,或为窥觇,或为诬妄之言。无赖之徒及犯罪逃走人等,造言生隙。今后青州以北入归者,京来人则京中衙门,外方则各其所居官,印信明文受出,方许往来。又令各处兴利人,毋得入摩天岭(注:摩天岭,位于今朝鲜端川与吉州之间。)以北,著为禁令。”(注:《李朝太宗实录》卷14,七年九月。)由此可知,因居住吾音会的斡朵里部刷还隶属于李朝的女真人,造成女真人“逃亡移徙,互相往来”,李朝恐“造言生隙”,因此作出限制,即“青州以北入归者”必须带有印信“方许往来”,各地的“兴利人(商人)毋得入摩天岭以北”。即李朝把摩天岭作为分界线,摩天岭以北为女真势力范围,摩天岭以南为李朝势力范围。可见,此时李朝的势力范围和高丽末年达海洋地区相比向南退缩许多。李朝势力范围的退缩与图们江流域女真纷纷归服明朝有关,更与斡朵里女真积极刷还隶属于李朝的女真人户有直接关系。当时李朝为在图们江流域拓展势力,仅在庆源(今庆兴)等地设治驻军,无法与占有广大的地域、人口众多的女真相比。由此看来,斡朵里女真等归服明朝,抑制了李朝向图们江流域的拓展。所谓“帝(朱棣)于东隅置建州卫,是扼我咽喉,掣我右臂也”(注:《李朝太宗实录》卷12,六年八月。)恰好说明这个问题。
    李朝为了冲破斡朵里等女真对其向图们江流域拓展的限制,一方面对图们江流域女真寻找机会实施报复,一方面加强军事防务。
    当时,李朝向图们江流域拓展是沿海岸向北推进的。庆源府(今庆兴)是其最北的前沿据点。庆源府设于洪武三十一年(1398)。洪武三十年(1397)十二月,李朝太祖命奉化伯郑道传为东北面都宣抚巡察使,并下教曰:“缮完城堡,以安居民,量置站户,以便往来,区画州郡之境,以杜纷争,整齐军民之号,以定等级。自端州(今端川)尽孔州(即庆源府)之境,皆隶察理使,治内其户口额数,军官材品,具悉以闻。”(注:《李朝太祖实录》卷12,六年十二月。)
    于是,郑道传赴图们江流域,分定州、府、郡、县。洪武三十一年(1398),定:“安边以北,青州以南称永兴道;端州以北,孔州以南称吉州道,令东北面都巡问使、察理使统治之。又置端州以北州府郡县及各站路官吏。”(注:《李朝太祖实录》卷13,七年二月。)
    当时庆源府设察理使1人,令史10人,使令 20人。(注:《李朝太祖实录》卷13,七年二月。)李朝于庆源筑城设府,向图们江流域拓展势力,必然与居住这一地带的斡朵里、兀狄哈、兀良哈女真发生矛盾和冲突。洪武三十一年(1398)五月,东北面都巡问使报告:“陆青亏知介来,欲寇边”。太祖李成桂下令“水军万户全承桂领永兴、青海道兵船往征之,又令安抚使金承霔领陆地军官往击之”。(注:《李朝太祖实录》卷14,七年五月,亏知介为兀狄哈的异写,陆青亏知介应为骨乙看兀狄哈。)建文二年(定宗二年,1400),兀良哈等女真攻庆源城,“杀庆源万户李清”。(注:《李朝定宗实录》卷4,二年五月。 )这样便引起李朝鲜君臣的忌恨。于是,李朝政府撤消了在庆源与女真贸易的场所,致使女真与李朝的矛盾激化,引发兀狄哈攻庆源苏多老之战。这次战斗,女真击李朝兵马使朴龄,掠牧马14匹而去,李朝官军死者4人。(注:《李朝太宗实录》卷11,六年二月。)
    永乐七年(1409),李朝为在图们江流域拓展势力,移庆源府治于苏多老,遭到兀良哈等女真坚决抵制。翌年二月,他们结斡朵里诸部攻庆源。《李朝太宗实录》载:“兀狄哈金文乃、葛多介等,结吾都里(斡朵里)、兀良哈甲兵三百余骑,寇庆源府(孔州),兵马使韩兴宝与战败死……官军死者十五人,马死者五匹。贼遂围木栅,不克,焚栅外庐舍,蓄积殆尽。”(注:《李朝太宗实录》卷19,十年二月。)
    此次攻庆源之战,毛怜卫首领把儿逊、斡朵里首领猛哥帖木儿等并未参加。当李朝获悉韩兴宝败死,太宗国王惊骇不已,命吉州察理使赵涓征图们江流域女真。李朝太宗为征讨图们江流域女真,召群臣商议征剿方略。官员赵英茂上奏曰:“小寇敢肆毒于我境上,不以此时往殄灭之,即无以示武也。且非此寇而已,吾都里、兀良哈杂种亦无所惧矣,不如一举而灭之,以上英茂等之议”。(注:《李朝太宗实录》卷19,十年二月。)
    可见,这次李朝征女真的目标,已不限于兀狄哈,对斡朵里女真等部也要“一举灭之”。于是,李朝命赵涓为主将。是年二月二十九日,赵涓等率军1150人,从吉州出发,三月六日入吾音会,杀猛哥帖木儿管下指挥阿乱之孙哈儿非、加时仇。九日至豆门,设伏兵于要害,诱杀把儿逊等。“纵兵歼其部族数百人,燔烧庐舍而还”。(注:《李朝太宗实录》卷19,十年三月。)
    当猛哥帖木儿获悉管下指挥阿乱之孙哈儿非、加时仇等被杀害后,“由是怒甚,谋入寇”。(注:《李朝太宗实录》卷19,十年三月。)李朝自知理亏,怕事态扩大,罢赵涓职,以延嗣宗代之,并派官员田兴到吾音会向猛哥帖木儿解释:“此兵之举非国家之命,实边将之擅兴”。(注:《李朝太宗实录》卷19,十年三月。)并将赵涓召回,“治擅兴滥杀之罪”,(注:《李朝太宗实录》卷19,十年三月。)以此推卸责任。为此,以猛哥帖木儿为首的斡朵里部众,群情激愤,誓要雪耻复仇。
    永乐八年(1410)四月初,猛哥帖木儿率其弟于虚里等结毛怜卫女真,“合步骑百五十余人,至庆源雍丘站,杀掳男女二十二名,马十匹,牛八头而去”。(注:《李朝太宗实录》卷19,十年四月。)接着,斡朵里部又结兀狄哈女真攻打庆源府的阿吾知城。据《李朝太宗实录》载:“本月(四月)十三日辰时,有吾都里仇老、甫也、失家、甫里、哈剌、末乙彦、仇里老、也厮秃、金文乃、葛多介等率领一千余兵前来本府(庆源)阿吾知城北,哄扰作乱”。(注:《李朝太宗实录》卷19,十年四月。)
    面对斡朵里等部女真的强大攻势,庆源府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城中储粮皆已虚竭,军民乏食,不得樵牧,牛马饥困”,迫使李朝不得不“移庆源府于镜城”。(注:《李朝太宗实录》卷19,十年四月。)庆源府于永乐八年(太宗十年,1410)四月,罢镇南移镜城。庆源府的南移,是斡朵里等女真与李朝浴血奋战的结果,从这个意义上说,斡朵里等女真抑制了李朝向图们江流域北拓领土的野心。
    当李朝庆源南撤镜城之时,斡朵里部害怕李朝突袭,也离开吾音会,流移躲避。同年五月,猛哥帖木儿遣管下千户李大豆向李朝请求:“今弃旧土而从遐域,人多地窄,生理良艰”,(注:《李朝太宗实录》卷19,十年五月。)希望能回吾音会居住。猛哥帖木儿也致书吉州察理使延嗣宗:“尽还掳掠人口,使彼我人口依旧居生”。(注:《李朝太宗实录》卷19,十年五月。)然而,对斡朵里女真刻骨仇视的李朝,答复是:“今童猛哥帖木儿领兵作贼,残破庆源,杀掳人畜,以快其心。又谋自安之计……遂不许”。(注:《李朝太宗实录》卷19,十年五月。)翌年正月,猛哥帖木儿派人向朝鲜“献熊鹿皮各一张”,(注:《李朝太宗实录》卷21,十一年正月。)希望能与李朝缓和关系,返回吾音会。随后,李朝派大护军朴楣赴猛哥帖木儿处“令还所掠人口牛马也”。(注:《李朝太宗实录》卷21,十一年正月。)表面看双方的关系有所缓解,其实不然。李朝东北面监司在奏言中云:“猛哥帖木儿将徙于深处,恐乘其时侵掠,益兵以御何如?”李朝怕猛哥帖木儿乘机侵掠,即派“甲士三百,侍卫军三百,济镜城之师”。(注:《李朝太宗实录》卷21,十一年正月。)这样一来,猛哥帖木儿所部又面临更大的压力,加之上年女真与李朝的战争,生产受到破坏,农业欠收,饥馑随后而至。为了生存与发展,猛哥帖木儿于永乐九年(1411)四月率所部西迁凤州。(注:凤州,《李朝实录》又写作奉州、方州,今辉发河上游北山城子一带。)据《李朝太宗实录》载:“东北面吾音会童猛哥帖木儿徙于开元路。……猛哥帖木儿尝侵庆源,畏其见伐,徙于凤州”。(注:《李朝太宗实录》卷21,十一年四月。)
    猛哥帖木儿率部西迁凤州后,永乐十五年(1417)四月,明廷遣内官张信等率军至长白山南罗耳建长白山寺,而李朝却认为,明廷将派张信等“于古庆源设卫”。(注:《李朝太宗实录》卷21,十一年四月。)为抵制明朝于古庆源设卫,李朝复置庆源府于富家站。(注:《李朝太宗实录》卷34,十五年四月。)
        三、阿木河事变与朝鲜移镇拓疆
    斡朵里女真在猛哥帖木儿的率领下西迁凤州后不久,明廷以其所部设置了建州左卫,猛哥帖木儿为建州左卫指挥。这样一来,他们与明朝的关系进一步密切。永乐十九年(1421)十一月,蒙古鞑靼部阿鲁台犯辽东。翌年,永乐帝率兵亲征,猛哥帖木儿也听调从征。三月,永乐帝率军从北京出发,七月抵杀胡原,阿鲁台弃所掠牛羊败走。九月,永乐帝班师回京。回师之际,猛哥帖木儿向永乐帝请求率部东迁朝鲜阿木河(吾音会)居住,当即得到允准。关于东迁的原因,猛哥帖木儿说:“吾等居中国近于达达,皇帝以达达扰乱,许各还其所”。(注:《李朝世宗实录》卷20,五年六月。)猛哥帖木儿所部居地处开原近境,恐遭受蒙古鞑靼的报复,故重迁阿木河居住。
    猛哥帖木儿所部东迁阿木河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的。猛哥帖木儿在东迁前,先派部下童家吾下率男女200余人、牛100头先行,做好后续迁徙的各项准备。先遣队于永乐二十一年(1423)三月十日出发,四月十五日到阿木河。(注:《李朝世宗实录》卷20,五年四月。)猛哥帖木儿率正军1000人、妇女儿童6250余人于六月二日到达阿木河。(注:《李朝世宗实录》卷20,五年四月。)最后一批是猛哥帖木儿之母及兄弟于沙哈、凡察等,加上杨木答兀所部,于六月十九日到达阿木河。(注:《李朝世宗实录》卷20,五年七月。)
    那么,杨木答兀所部何以迁到图们江流域?此事,翌年正月,李朝奏闻使崔云从京师回国带给世宗国王的敕书中说得十分清楚。永乐帝敕书云:“皇帝敕谕朝鲜国王李:往者杨木答兀违逆天道,屡曾逃窜。朕体天地好生之心,特加宽宥,仍复任用,无有疑忌。不意其冥顽无知,负德辜恩。近又挈家逃窜,且又用言哄吓良善,将归顺朝廷好人,一概迫胁前去。既尔又闻其诈传朕命,来于王边方居住,索粮接济。若此所为,岂罪可容!兹特以敕谕王,王即遣人前去,谕以朕意。如果杨木答兀能敬顺天道,改悔前非,输诚来归,朕悉宥其罪,仍复任用,令其与妻子团聚,于本地方居住,自在快活,享有富贵于悠久。如是执迷不改,王即擒拿来献。若其中果有被迫胁前去,能顺天道来归者,亦悉宥其罪,令其各安生业,永享太平之福。若复怙恶不悛,尽数擒拿解京,明正国典,以谢天人之怒。王切不可循情容匿,以负纳逋逃之咎。故兹敕谕。”(注:《李朝世宗实录》卷23,六年正月。)
    由此敕谕可知。杨木答兀原为开原女真首领,永乐初年因为明守北边有功,升任千户。永乐二十年(1422),他竟“违逆天道”,与蒙古靼鞑共谋叛明,掳夺开原城中人口、财物,“挈家逃窜”朝鲜。明廷的态度是他若“改悔前非,输城来归”,“悉宥其罪”与妻子团聚;如“执迷不改,王即擒拿来献”。
    杨木答兀率部叛离开原,随猛哥帖木儿所部东迁朝鲜,这并不能说明两人有何关系。东迁后,猛哥帖木儿遵永乐帝敕谕,代表明朝积极做杨木答兀所部的招服工作。洪熙元年(世宗七年,1425),杨木答兀弟杨满皮等随猛哥帖木儿部下入明京师朝贡后,杨木答兀所部不少叛逃者归返辽东。杨木答兀“失部民,已为独夫”,(注:《李朝世宗实录》卷37,九年九月。)被迫逃往兀狄哈女真处。可见,其对明朝招服的态度与猛哥帖木儿的关系可想而知了。宣德八年(1433)八月,明廷派辽东都指挥裴俊率军马150 余人,抵阿木河等处招服杨木答兀管下“漫散人口”。八月十五日,行军中忽遇杨木答兀结古州(今黑龙江省宁安市)野人(嫌真兀狄哈)阿答兀等约300人,前来围杀裴俊等, 这时猛哥帖木儿率凡察、阿谷前来救援,使杨木答兀等仓惶落逃。(注:《李朝世宗实录》卷62,十五年十一月。)两个月后的十月十九日,杨木答兀又纠合各处野人女真800余人,突袭阿木河的居地,“围绕房屋, 放火烧毁”,(注:《李朝世宗实录》卷62,十五年十一月。)猛哥帖木儿、阿谷等“男子俱被死杀,妇女尽行抢去”,(注:《李朝世宗实录》卷62,十五年十一月。)制造了骇人听闻的“阿木河事变”。
    “阿木河事变”中猛哥帖木儿父子遇害后,斡朵里女真人心离散,濒于解体,其他女真部落也动荡不安。而李朝乘此时机,却移镇拓疆,实现“北界豆满江(图们江)”(注:《李朝世宗实录》卷62,十五年十一月。)的欲望。就在李朝得知猛哥帖木儿遇害的消息不久,李朝世宗国王下旨云:“太祖始置庆源府于孔州,太宗移府治于苏多老,皆所以重肇基之地也。岁至庚寅,寇盗草窃,守臣失御,退寓于富居站,因循至今未返旧城。然太宗尝有命,若胡人来居,则便斥逐,勿使为贼窟穴。今夫苏多老、孔州鞠为茂草,胡骑践蹂,恣为游猎之场,予念此痛切于怀。且斡木河直豆满江之南,在吾境内,土地沃饶,宜于耕牧,正当要冲,合设巨镇以壮北门。太祖之世以猛哥帖木儿效顺来归,请为藩蓠,太祖轸守在四夷之虑,姑庸许之。兹者自底灭亡,藩蓠一空。事会之来机不可失。伊欲绍述先志,复还庆源府于苏多老,移宁北镇于斡木河(阿木河),募民以实之”。(注:《李朝世宗实录》卷62,十五年十一月。)
    世宗国王这段话包含两层意思:一是讲述李朝太祖继位以来,对图们江流域移镇拓疆以及图们江流域女真反抗李朝移镇拓疆的历史,这里所说“岁至庚寅,寇盗草窃”就是指永乐八年斡朵里等女真攻庆源府的事件,最后迫使李朝将庆源府南撤镜城,“至今未返旧城(庆源)”的史实;二是猛哥帖木儿“自底灭亡”,是天赐良机,应乘机将庆源府北移苏(所)多老,“移宁北镇于斡木河”,实现李朝政府既定的“以豆满江为界”的拓展国策。
    宣德九年(1434)二月,李朝将原在石幕的宁北镇移至伯颜愁所,不久又移阿木河,置会宁镇。据《世宗实录地理志》载:“(会宁)俗称吾音会,胡言斡木河。童猛哥帖木儿乘虚入居之。世宗十五年,兀狄哈杀猛哥父子,斡木河无酋长。十六年春,遂移石幕宁北镇于伯颜愁所,寻以斡木河西邻东良野人,北当贼路要冲,且斡朵里遗种所居,特设壁城,令本镇节制使兼领之。然其地距宁北阻隔,声援悬绝。是年夏,别置镇于斡木河。”(注:《资料选编》,第271页。)
    会宁府不仅置为重镇,而且在选将方面,尤为慎重。李朝将“位高老成”的镇压女真人的高手李澄王从宁北镇调至会宁镇守。(注:《李朝世宗实录》卷63,十六年八月。)
    李朝在置会宁镇的同时,又将庆源府从富居移至所多老以北会叱家。据《世宗实录地理志》载:“(庆源)太祖七年,初置府于孔州,始号庆源。太宗九年,移府于所多老营基,设木栅以治。十年,斡朵里酋长童猛哥帖木儿诱引深处野人入寇,杀府使韩兴宝等,于是徙民户,合属镜城郡,遂虚其地。十七年,割镜城豆笼耳岘以北,复置都护府于富家站,复旧号。世宗十五年,猛哥及其子管秃为兀狄哈所杀。十六年议复古境。以所多老地广且饶,贼路要害,乃于古基北偏会叱家地设壁城,徙南道民户以实之。”(注:《资料选编》,第269页。)
    宣德十年(1435),李朝又在伯颜愁所宁北镇设钟城郡,以镇节使兼知郡事,后移其郡治于愁州,升为都护府。(注:《资料选编》,第272页。)正统二年(1437),李朝于孔州置庆兴郡,后升为都护府。(注:《资料选编》,第274页。)正统五年(1440), 李朝于多稳置稳城郡。“徙庆源及吉州以南,安边以北各官户实之”,翌年升为都护府。(注:《资料选编》,第273页。)正统十四年(1449), 又增置富宁镇于石幕。(注:《资料选编》,第275页。)
    李朝政府至正统十四年先后设置会宁、庆源、钟城、庆兴、镜城、富宁六镇,并列边堡、烟台。与此同时,徙民实之。宣德七年(1432),迁徙南道之民2200户,又募江原、忠清、庆尚、全罗之民以补之,以后仍不断移民。李朝对所移之军民,“轻徭薄赋以厚其生,练兵养卒,以固边境”。(注:《李朝世宗实录》卷19,十九年五月。)李朝在图们江流域移镇拓疆可谓用心良苦,不遗余力。然而其效果如何?还是看一下李朝世宗国王如何说的吧。正统二年(世宗十九年,1437)五月,他传旨咸吉道都节制使云:“新设四邑,我祖宗肇基之地,以豆满江为界。岁在庚寅守将失驭,遂为胡儿游猎之场。其后童猛哥帖木儿适底亡灭,所居一空,机不可失。予以谓祖宗兴王之地不可空弃。豆满江天所以限彼我也。……是以于癸丑(世宗十四年)冬,移庆源府于苏多老,移宁北镇于阿木河,徙南道之民二千二百户以实之。又募江原、忠清、庆尚、金罗之人以补之。将以轻徭薄赋以厚其生,练兵养卒,以固边境。适初年旱荒,加以大雪,头畜多毙。又次年疾疫大兴,死者甚众。新徙之民,不安其居,思归故土,或至亡命,因而造言者,以为新邑不可永建,朝夕当罢。至于一二大臣亦言,高丽时尚不能以豆满江为疆域,今以摩天岭为界亦可守也。中外喧扰,胥动浮言。”(注:《李朝世宗实录》卷77,十九年五月。)
    此旨道出李朝君臣的苦衷:以“豆满江(图们江)为界”谈何容易。但应说明白的是岂止世宗所说的天灾所致,而居住图们江流域以斡朵里部为代表的女真人的抵制与斗争,才是李朝未能实现以图们江为界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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